想起在山寨里,也是寒季书先认出她。如今和傅蔚儒见面,还是他先提醒她,想想当年她实在很幸运,大难来时往往福星高照。
“爷,谢谢。”长离想起自己一直不曾开口向寒季书说出当年的感谢之意。
“谢什么?”寒季书俯首与她平行相望。
“谢爷当时的救命之恩,当年--”长离想说明她心中的感激,却被人截断了话。
“离儿,这事你先别急着谢我,我们是自家人,不必这么客套生疏,倒是傅老头才是你该先道谢的人。”寒季书放大声量,故意将话说给在座的人听。
对於他点明亲疏之分,每个人的感受自是不同。只见长离微红着脸,嗫嚅地朝向傅蔚儒道谢。傅蔚儒则有气难申地瞪寒季书一眼,他分明是在表明所有权,一股横刀夺爱的念头强占他脑海,尽避明眼人早就看清长离的心已经搁在寒季书身上,因为依她彬彬有礼的行为,她再怎么待人和善,也不会任他这般亲密的搂抱、亲吻。
“可恶!”傅蔚儒气道。明明是他先喜欢她的,为什么当年一个犹豫,竟成现下的遗憾。
他想要她的心情,因寒季书的挑衅而高张。
“蔚儒,别气馁,季书胜不了你多少。”齐澍谦一语惊醒沮丧人,却也接收了两道恶狠狠的杀光。
“你干嘛呀!”小棋子蹙眉瞪视身旁的人,暗骂他没事自找麻烦。
寒季书是四君子里出了名的顽童,平日无冤无仇,他都可以随兴捉弄人了,笨棋子这下子居然自找麻烦!
好,她决定了,她最近一定要与他保持距离,以保自身安全。
念头一定,小棋子将椅子拉离齐澍谦一个人半的距离。
“你……”齐澍谦笑着将她拉回。
即使多方受敌,齐澍谦仍是一副轻松的样子,他难得有反击寒季书的机会。
在他们四人中,琴君--乐静骧,任性归任性,却不随便捉弄人,反倒比静骧大几个月的书君--寒季书,个性就像大男孩一样。
对外人,他斯文、有礼又儒雅的君子风范,就算是“冰冰”有礼的待人,大家还是称赞他是书香君子,气质果真高人一等。然熟知他的人即明白他很爱戏弄人,只是他的捉弄有分寸、有节制,懂得适可而止,既不伤人又无伤大雅。
寒季书因齐澍谦的话,故意将脸腻在长离秀颜旁,邪魅的目光看到齐澍谦愈笑愈心虚,才转移到傅蔚儒身上,对他刻意露出暧昧的笑容,以吻贴在长离耳畔的姿势,宠溺的对她说话。
“离儿,可曾想过出嫁时,要个兄长来代父嫁妹?”
“兄长?离儿在这个世上早就没有亲人了,又哪来兄长呢?”长离觉得他今天也很奇怪,一会儿把她捉弄得不敢见人,一会儿又对她好到说要帮她找兄长,今天的他真教人难懂。
“谁说你没有亲人。”寒季书温柔的笑着,低低地反驳她。他抓起她的手,抚着她的小脑袋瓜,再一并放在自个儿的胸前,“听到没,这颗心正在对你说,我在这儿、我在这儿,这不就是你的亲人在对你呼唤吗?”
他虽然想捉弄人,但她话里的哀伤不容他疏忽与怠慢,安抚她心里的伤痛,一向是他首要的工作。
“爷……”长离听他这么一说,感动的泪涌上眼眶,连忙埋首在他怀里。
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这么宠她、疼她,这么明白她心里的想法。
“爷真的愿意和离儿当亲人?”她藏起脸上的表情,却藏不了声音里的哽咽。
“当然愿意。不过,我想的『亲人』恐怕不是你想的。至於你想要的那种亲人,我可以帮你找一个,就看你要或不要而已。”寒季书大手有意无意逗玩她的耳坠,分散她的注意力,又把话说得像谜一般绕来绕去。
长离听不出寒季书话中的含意,激动的情绪一过,微偏螓首,看到他想捉弄人的神情,她疑惑地问:“爷,离儿不懂。”
“不懂?没关系,你只要告诉我想不想要个兄长?想不想有人迎娶你时,有个人来为你办嫁妆,充当你的高堂?想不想有个人可以让你称一声大哥?告诉我,你想或不想?”他边说边犹豫,要不要将此时的想法付诸行动?
他们今天跟天爷借胆了,敢明目张胆的挑衅他,两人都太闲了,他找谁来陪他玩游戏呢?
长离看他满脸捉弄人的笑意,心里对他的话有着一番强烈的挣扎。她才刚发现她对他的情意,尽避两人的身分云泥之差,但她一点也不想和他做兄妹。
可是,看他问得好认真的表情,她也开不了口拒绝。
“离儿,想或不想?”寒季书眼睛直盯傅蔚儒,微微一笑。
暗蔚儒被他这一笑,整个背脊莫名地起了一股寒意,他摇摇头、抖抖肩,希望甩掉这个不好的兆头。
“爷,离儿……离儿是想要个亲人,但是……”
“但是什么?”寒季书把目光转回她的脸上。
“但是……”长离顿了顿,最后委协自己心里的声音,“但是离儿不想把爷改口称『大哥』。”她一说完话,头马上低垂,不想看他为此生气的表情。她终究还是个不服从命令的奴婢。
寒季书实在太高兴她的反对了,傅蔚儒绝对不可能成为他的对手。
他抱住她软软的身子,呵护地顺顺她的发,语气薄怒地道:“我有要你唤我一声大哥吗?这事别说你不想,就算你想我也不许,大哥二字是要你唤别人的。”
“那是谁要当离儿的兄长?”长离难过的心情消失后,好奇心接着冒出来。
小棋子听他们两人好像有计谋的交头接耳着,也凑过头来仔细倾听。
“是--”寒季书看着小棋子愈来愈偏的身子,原想吓吓她,正打算说出人名时,两声短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抬头一望,进来的是墨明,让他顿时放弃戏人的心思。
墨明带来了长离最想听的消息。当她听完报告后,立刻将其他的事全抛得一乾二净,满心满脑只想着一件事--
秦梦蝶在京城里!
第六章
云掩银月,静夜凉风。
窗外唧唧的声响,伴着长离的叹气,增添了秋夜的怅然。
从找着秦梦蝶,到她赶去探望,算来已是第四天了。这四天里她都在想要怎么做,才能解决眼前所有的麻烦事。
那天,墨明说找到人时,她急急地想去找秦梦蝶,然而寒季书不但不许,甚至还将她抓回寒府,要府里的仆人看着她,不准让她私自踏出大门一步。到了晚膳时,她故意呕着气不吃饭,他听说了马上赶来房里。
“你决定要离开寒府了?”寒季书一踏入房里,见到她眉头深锁的模样,几乎肯定她已做好了决定。
“爷,既然小姐找着了,离儿不能扔着小姐不管。”她好生为难的将话说出口。
“我没有要你不管,如果连你都不管她们主仆二人,可能再等两、三个月,这世上说不定就少一个叫秦梦蝶的人了。”寒季书不意外地看着她脸上的难过与不信,举手轻抚她纠结的眉,柔声道:“我有事要对你说。”
长离对他前面所说的话震撼不已,怔仲了好一会儿才说:“爷想说什么?”
听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寒季书抿了抿唇,“离儿,你人不舒服?”
被他扶高下颚,长离微仰着脸,愣愣地瞪视他的俊容,漾起一朵带着离情难舍的笑花,“爷,我没事,只是担心小姐。”
“墨明回禀的消息说,秦家的亲戚早在半年多前就全搬离京城了,为的就是要躲开与秦员外的关系,以免受到连累。”他淡淡地道。但看到她的表情,他难过得直想骂人。“四个月前,她们回到京城里,找不到亲人可以投靠,加上盘缠用尽,在举目无亲的情况下,她们只好暂时栖身於东城门边的一处破屋。秦姑娘忍耐到此,终发病疾,恐是心力用尽所致,幸好她身旁还有一个忠心耿耿的贴身丫头,在她落难时还一直守着她,想尽辨法帮她找大夫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