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那凤求凰真是风流俊俏……他那时还抱着我来到池边,指着明月说他想捞给我呢……”
“你那算什么?他还亲过我的脸颊、搂过我的腰哩。”
“唉,反观司徒公子,他像是少了点什么……”
少什么?他又不缺胳膊不缺腿。
司徒沄玥不怕被人比,只是被人比下去的滋味不太好,他摆起肃睑,无心再继续遛达。
再过几日,他在自家府内看着园内景致,又闻小婢的对话——
“二少爷俊是俊,学识也不错,可就是独缺一点。”
“缺?缺什么?”
“二少爷不会武功啊,你不知道?司徒氏手脚无力的名声是出了名的响耶。”
“那又如何?温文儒雅不正好?”
“错错错,你大错特错,男人不是只靠满月复诗书,还要有着强壮双臂能保护心爱的女人,你看那个凤求凰,武功不是挺了得?”
“欵,好像是耶。”
“什么好像是?摆明就是嘛,二少爷就这点不行……啧啧,你看,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那个凤求凰这么风流,难怪一群姑娘对他死心塌地。”
“这样想想,二少爷好可怜喔……”
“是啊是啊,太可怜了,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名号易主,唉,没从前风光了。”
奥喀!
坐在凉串内嗑核桃顺便赏花的司徒沄玥,一时失手竟把掌中刚才敲半天敲不开的核桃给捏破。
他沉着脸色,倏地站起,正想把那两只碎嘴的小婢抓过来骂,就见廊上已无人影,看来早就走远了。
手脚无力?手脚无力也有错?
他们司徒氏代代以学识闻名,没事把自己练得跟头牛一样壮干嘛?撞墙撞门图方便是吗?
他啪地一声将掌中核桃压向桌面,再也没心情赏花赏景,甩袖而去,打算出门散散心。
那个凤求凰算什么?充其量也只是个贼,这种宵小哪里搬得上台面?
他不屑别人同情,不屑——
“二少爷……”
“干什么?”司徒沄玥回身怒咆,吓得来通报的小六子半条魂都快飞走了。
怎么回事?二少爷看起来好像恶鬼上身耶……
小六子忙不迭地用袖口拭汗,偷偷挪后几步,免得自己会死得太惨。
“项将军又来了,就在府外。”
“项丹青?”司徒沄玥眯紧眼瞪住他。
“是、是啊……如果二少爷不想见他,小的会去打发……”
“不用了。”话一说完,司徒沄玥便往大门定去。
兴许是凤求凰的出现,使得从前堵在司徒府门口就为求见司徒沄玥的姑娘全部消失踪影,项丹青站在府门前,还是第一次清楚看见这扇门长什么样。
项丹青等待许久,正闷着发慌,就听见里头把门栓拔开的声音,他心喜站起,当两扇红门一打开,他随即高兴地冲过去——
司徒沄玥像个地痞流氓,出手快狠准地抓住项丹青的衣领,一双眼瞪住他。
“是不是兄弟?”
“呃?是、是啊。”怎么回事?又没人惹他冒什么火?
“是不是讲义气?”
“当然。”
“那好。”司徒沄玥狠狠地咧嘴笑。“我帮你,逮那个凤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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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有条街名为枇杷巷,同样有着西市般的富庶繁华,然而这里较不同的是多为青楼酒肆,常有许多文人或宫员来此寻欢作乐,而为了有天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沦入风尘的女子们也不时打着头牌,举凡诗妓、舞妓等多不胜数,凡有出众才女,在当时也会名闻天下。
最近,枇杷巷的醉云楼出现一名百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女子花名牡丹,诗,书、琴、棋、画无一不精,加上面容生得姣好,于是有人尊称她“牡丹魁”,喻她为花中之王,无人能比。
不过这位牡丹魁自小有疾,不能言语,总是由身边一位小婢代话,且她不爱接见陌生人,只因她发下重誓,莫非天下最俊、最风流的美男子,她绝不接见。
时值月娘高挂,正是枇杷巷最热闹的时候。
一群男子就挤在醉云楼外大肆喧哗,争着想见牡丹魁。
鸨娘看得呵呵直笑,心里光是想着大把大把银两就这么简单的赚进口袋里,心头便是一阵痒。
“各位公子,你们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鸨娘一喊,群声皆静。“各位都是来见咱们家牡丹的吗?”
“当然!”
男人们齐心一致大喊,嗓音传递大街小巷。
“那好,来醉云楼,自然有醉云楼的规矩。”鸨娘老脸一笑,面上皱纹似乎可以夹死蚊子。“现下你们出价,出价愈高者,就是今晚唯一接见牡丹的人!”
霎时,群众哗然,将街道挤得水泄不通的男人们开始躁动。
“我出一百二十两!”
“一百二十!”鸨娘拍手大喝,又道:“还有没有更高的价?”
“我出二百四十两!”
“我出三百!”
“四百二十!”
喊价的数字愈来愈高,鸨娘愈听愈是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大夥喊得数字不分上下,一道清灵宛若流水的嗓音,很突兀地喊道:“三千两。”
蓦地,没人说话,每人皆是目瞪口呆,料想不列是哪家公了如此阔气。
人群喧嚣之际,陡然自动分成两列,自其中走出一名跟着小厮的年轻男子。
鸨娘抹着厚粉的脸抽搐地抖呀抖,她默默打量这名公子,瘦小又单薄,长相又如姑娘般秀气,年纪恐怕才二十出头,说不定还更小。
“小鲍子,别乱开玩笑啊。”
年轻男子合起手中纸扇,微微莞尔,扇柄朝身后勾了勾,就见跟着他的小厮上前几步,拖来一只装了四轮的大木箱,小厮掀开木盖,木箱里堆满的银两,立即将鸨娘的脸映得光亮。
鸨娘倒抽口凉气,凝着眼前笑得淡雅的公子,拔尖着嗓子笑道:“哎哟!鲍子呀,你这么捧场真是让我这个鸨娘受宠若惊哪!”
鸨娘边说边勾住年轻公子的手臂,一面招人把银两收下,她则将这位公子带入醉云楼里,媚眼相送。
“公子怎么称呼?”
“敝姓苏,久闻牡丹姑娘才学,特来此拜会。”他拱手言道。
“哎哟哟,生得如此俊还这么有礼貌,难得难得!”鸨娘呵呵直笑,一路牵着他的手上楼。
两人携手来到匾额上提名“牡丹”的房外,驻足停步,鸨娘笑呵呵地敲敲门。
“乖女儿,快开门,娘给你带个贵客来了。”
“是。”
里头传来女子娇女敕的柔音,须臾便见门扇打开,一名清秀的小泵娘站在门边向两人福身。
“小翠,这位是苏公子,你和牡丹可要好好伺候,懂吗?”
“是。”小翠抬头,凝视苏公子,不由得笑了笑。“苏公子,里面请。”
苏公子笑而不语,以扇掀起下袍跨入房内,小翠顺手将门关上,领着他走入内房。
房内格局雍容华贵,处处以牡丹为题,小翠带着他来到一张桌几前,上头放着酒食,绣着牡丹的杨座在几后。
“公子,请上座。”小翠原本想替他倒酒,却让他出声止住。
“别忙了,你回主子身边吧。”他掀起衣袍入座。
小翠回到粉纱帐里,帐子轻薄,隐约可见里头有名女子,丝丝悦耳的琴音袅袅而出。
觑着外头,小翠轻笑,低头向主子低声道:“公子?明明就是姑娘……二少爷,你瞧瞧。”
坐在纱帐里、正拨弄琴弦的艳丽花魁牡丹——或许该尊称司徒二少爷司徒沄玥,他精明的眸光紧紧盯着外头人。
为了捉拿凤求凰,他们收买鸨娘,乔装名妓,而项丹青就在隔壁房随时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