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直在原地,倔强地不想离开。
“走啊!”他低斥一声,语气、声音、表情皆不带任何的情感。
他向来很少让人看见他最真实的那一面,而他很清楚地知道,他现在的样子会吓到她,而且会伤了她的心,让她就此离开他,但,这就是他所要的。
方茜羿睁大了眼,看着他绝然的样子,心口酸酸涩涩的,那是一种她从没有过的难受感。
僵持了好一会儿,见他没有道歉或是挽留之意,她别过头,不再看他的脸。
“肯得基,我们回家去。”拉过搞不清楚状况的肯得基,她不再流连、转身就走。
在她背过身去的时候,卓然的手动了下,一度想做点什么,但他抑制住了,他的理智让他硬生生地压抑下想去拉她的冲动。
已经太多了,因为她而引发的冲动。这一回正是个好机会,他要彻底地、一次解决掉这个问题,因为他的生命中,实在不该出现她这么一个变数,因为他所想要的,是一个没有情、没有爱的人生。
就这样,他看着她离开,徒留一室的冷清。
直到剩下他一个人,不带一丝温度的笑容浅浅扬起。
他知道,这就是他要的……没错!这就是他要的!
夜,更深了。
清晨六点五十分,叶淑珍一如往常地准时起床。
就像过去的每一天,她打着呵欠漫步踱向厨房,准备为她亲爱的老公张罗一份爱的早餐,而就在她走进厨房、伸懒回伸到一半的时候──“妈,我要相亲!”
喝!谁啊?
突如其来的声响跟乍然出现的人影险些没把叶淑珍给吓死。在认出那个鬼影是自个儿的女儿后,叶淑珍捂着心口开骂:“要死了!你这丫头,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这样吓你老妈?把我给吓死了,你怎么办?““妈,我要相亲!”像是没听见责骂,方茜羿幽幽地重申道。
她一夜不能成眠,想来想去,就只能想到这个烂方法来位自己忘了卓然,忘了那一份怦然心动的感觉。
“女圭女圭,你没事吧?”叶淑珍看出女儿的不对劲。
“没事,我怎么会有事呢?”带着份憔悴的苍白小脸漾出一抹虚弱的笑。
“你到底怎么了?”从没见女儿露出这种要死不活的样子,叶淑珍有点紧张了。
“没有,我哪会怎么了!”她又笑笑。“我只是想通了,我的个性那么懒散又不知上进,而且又是女孩子,这辈子是没什么机会做出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来,与其留在家里吃白食,那我还不如去相亲找个对像算了,说不定运气好一点,挑上一个上进的好青年,你跟爸靠着女婿还有扬名立万的机会。”
“你这个傻丫头在讲什么傻话啊?”叶淑珍啼笑皆非。
“我只是面对现实,开始实事求是而已。”
“你啊你,我看你是没睡饱;所以净说些鬼话才是!”叶淑珍没好气地说着。“瞧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好像爸爸妈妈不要你、在嫌你一样,我们是那样的人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摇头,急忙解释道:“我当然知道,你们两个都很爱我,对我好到不能再好了。毕竟普通人家,有谁能忍受女儿这么做散,竟这毕业了,也还能放意扯些似是而非的借口,就是为了赖在家里当米虫、吃白食?”
“女圭女圭,你到底是怎么了?是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吗?”听她说得这么坦白,叶淑珍是真的担心了;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刚刚那一番话可绝不是她平日那个傻呆呆的女儿会说的。
“没有。”她说得斩钉截铁,但睑上的神情却一点说服人也没有。
“女圭女圭?”叶淑珍如不任女儿到底是哪一根筋搭错线。
“妈,我没事,真的!”她强调。
“没事?”叶淑珍不客气地呼了一声。“你当你妈我是个老糊涂啊,这种鬼话也说得出来!你是我生的,我还会不知道你吗?”
见她索性沉默不说话,叶淑珍只得自行猜测。“说,你是不是根卓然吵架了?”
“吵架?这怎么可能?”方茜羿落寞一笑。“卓然大哥他很忙的,哪有时间跟我这个小丫头吵架?”
在父母亲面前,她对卓然的称呼一向是卓然大哥,为的是不想让父母亲看出她对卓然的异样情愫。
她不知道的是,她那爱慕的样子太过明显,大家早知道这件事,只是不想让她尴尬、感到不自在,所以大夥儿心照不宜,没挂在嘴巴上说而已。
不过眼看情况不对,叶淑珍可不能再当没这回事了。
“女圭女圭,你要知道,我们都很希望你能跟卓然在一起。”
醒悟到话中的意思之后,方茜羿做做吃了一惊。
“不要惊讶,妈妈也曾年轻过,知道喜欢一个人是很正逢的事,这种事你不用觉得有什么好丢脸的,而且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些事情我以为你不用知道,但现在看来,可能得先用你说一声,好让你心里有个底。”
“什么事情?”是开口问了,但其实是意兴阑珊的。
叶淑珍也看出她那一副没劲儿的样子,但仍是继续说了。“记得上一回,就是卓然回国后第一次来我们家吃饭的事吗?那一晚你爸爸不是要你先回房间去,你记不记得??
“嗯。”她随口应了一声。
“其实他们是故意支开你的,因为公司里发生了一些事,你爸爸考虑到这事如果多一个人知道,卓然的立场苞处境会让他觉得更难堪,所以连你也支开,才跟他讨论这件事,而卓然也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而回来的。”叶淑珍说。
“那到底是什么事?”听到这里,好奇心被引起,方茜羿总算主动问了。
叶淑珍摇头叹气地说:“说来真的是很糟糕,是关于卓越建设里的另一个股东亏空公款的事。”
另一个股东?亏空公款?
咦?这不是她查出的那件事吗?
没发现她的发呆,叶淑珍途自说道:“这几个礼拜,你到卓然家里去『上班』,他不是搬了一大堆帐册回去要你帮忙一条条核对吗?”
“我知道这件事啊,那个亏空公款的,就是他舅舅嘛!”
她说,就差没说出昨晚她就是为了这个而让卓然嫌弃到赶出他家的。
“你知道了?!”叶淑珍感到惊奇。“原来你真的有帮上忙啊?那一笔烂帐全整理出来了?你真的看得懂?”
“妈!你什么意思嘛?”方茜羿抗议。“过分!你怎么可以这么看不起人呢?我哪有那么没用啊?而且就算是小看我,你也不能小看你老公啊,我之前可是天天跟着老爸恶补,算是他的闭门弟子耶!”
虽然只是核对帐目的简单工作,但她为了怕临时有需要要,不想在他面前出糗,所以每个晚上都向她那个领有会计师执照的老爸请益。恶补了这么久,她自信一点皮毛跟基本的概念是难不倒她的。
“这倒也是,你只是做而已,懒得想、懒得动、懒得用心,但倒也不笨。”叶淑珍很绝地附和了句。
“妈!”方茜羿抗议。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要跟你说的是,我们都很高兴,而且很期待你能跟卓然成为一对,你们两个打小靶情就好,就共分开了这么多年,我看得出他还是很关心,而且很照顾你。”
“哪有?”她怀疑她老妈说的人跟她认识的是同一个,打从她去卓然那边上班开始,哪一天没有一大堆帐目等着她对?整天忙得都快连偷看他的时间都没有了,如果这就叫关心、这就叫照顾,那她过去的二十三年可真是误解了“关心”跟“照顾”这两句话的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