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我说”董语霏一把合上手中刚翻开的杂志,“那我告诉你,长距离的感情是很不容易维持的,连续剧、小说、漫画上所描述的那些可以忍耐、可以坚持守候的人,根本就是纸上谈兵、是骗人的,只有缺乏实际经验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空话。”
一副专业的语气,乍听之下,真会让人以为董语霏是个历尽沧桑、对生活有许多深刻体验的专家学者。
善善仔细的打量着室友,董语霏的话让她无法不感到质疑。
毕竟,戴着难看眼镜的董语霏看起来,顶多就像个早熟一点的黄毛丫头,说出这样危害她多年信念的论点,其中的真实性着实有待考证。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善善提出疑问。
董语霏扬了扬手中的杂志。“书上说的。”
“杂志上说的可靠吗?”善善微愕。基本上,她大半的时间都用在进修日本语言上,很少有机会丢接触除了日文以外的资讯,但她多少也知道那种时尚杂志上的文章没什么可取的。
“再烂的文章也总有它可取之处,重要的是阅读的人能不能从文章中挑出它的道理来。”董语霏将话题带回正题,“左,我劝你,对于这种长距离又长时间分隔的感情不要抱过多的期望才好。”
“为什么?”
“左,你看起来虽然不聪明,但也不像春天的两条虫嘛!这么简单的道理还想不出来?”董语霏因为受不了善善的驽钝而翻了个白眼,“相爱的两个人在没有第三者的情况下,都已经不能保证保有天长地久的爱情了,更何况是你们这种情形呢?”
“我们不一样。”善善小声的坚持着。
“有什么不一样?”
“我们……我们……”善善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吧?那我替你说好了。”董语霏毫不客气的搅过发言权,“你们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你们两人的感情基础比别人薄,从头到尾,双方根本就没有明确的表示彼此的情意,远有,别人家了不起分隔个一年半载、三五寒暑,而你们更了不起,一次就来个十年,还好比牛郎织女星一样,一年只见一次面,这些,就是你们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了。”
“你怎么这样说。”嘴上这样讲,但善善却无法提出反驳。
“左,长时间的爱情很容易就这么不了了之的,你知不知道?尤其你们两个人的情感基础本来就比别人薄弱,你所有的印象观念全是从八岁时延续过来的,那他呢?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年来他的心思呢?”董语霏语重心长。“左,十年不是十分钟、十个小时或十天那样,随便转个身就能度过的,十年是一个很漫长的距离,很长、很长的距离,长到可以让你们两人之间原本就存在的空间距离加上平方号了。”
“……”善善无法接话。
“你自己想一想,我只是不希望你把自己拘泥于这份不确定的情意,”董语霏耸耸肩,抓了一本书就自行出去了。
对着空白的信纸,善善的心充满了许多不确定的感觉。
不是因为董语霏而起的,至少,不全然是的。早在董语霏的一席话前,她的心中就一直有这种惶惶不安的不确定感了,而董语霏临时的一番话只是加剧了这种感觉而巳。
最近,常感觉心是空的,或者,没那么夸张吧,不过就像是拼图缺了一角,在大半的版面上就是空空荡荡的缺了那么一块……说不出那种感觉,只是,很多事……都不再是那么的确定了。
她对小扮哥……生平第一次,善善对自己的心意开始感到怀疑了。
在六岁之时历经了一次生命丕变后,命运之神像是不愿放过展煜慎似的,在没人能预料的情况下又开了一次恶意的玩笑。
打从懂事以来,展煜慎就是明白父母亲当初结合的经过的。
犹记得年幼时的模样,每当入睡时刻,他的母亲总会用温柔迷人的嗓音说些故事哄他入睡,伴他入睡的床边故事除了一般小朋友所听到的外,大多时刻,母亲会用充满感情的声音诉说一则让人难忘的情爱故事。
笔事的内容是有关一个穷困的留日学生与日本贵族千金的相恋经过,穷困的男学生是个孤儿,不像一些有家人做经济后盾的留学生,生命中除了读书就是打工赚取生活费,原本,这样的人跟学校裹有贵族血统的千金小姐是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但就像是上天注定的一般,两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邂逅。
一次、两次、三次……不期而遇的巧合让贵族小姐逐步注意到这位自食其力的留学生,他的文采、他的傲骨、他的斯文有礼、他的壮志凌云,他一切的一切让贵族小姐由欣赏、倾慕到深深的爱恋,贵族小姐完全不可自主的爱上了他,因为爱,贵族小姐她放弃了矜持、放下了身段,由于她的主动示爱,这才进一步的发现男学生隐臧了对她多年的爱恋。
王子与公主相互爱恋,这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啊!这一切,原本就该是配上一个圆满的结局才适当的,只可惜,种族上的差异加上门户之见,贵族千金的寡母自然是不愿独生爱女下嫁一名贫困的留学生,在寡母的百般阻挠下,逼不得巳的,贵族小姐选择了爱情,当男学生完成学业后,她丢下了母亲、丢下了她本该继承的头衔与财富,就这么义无反顾的跟着挚爱到一个让她完全陌生的国家──台湾。
一长串曲折坎坷的爱情史对展煜慎而言,不只是耳熟能详,他简直都快要能倒背如流了。原因无他,只因当事人无巧不巧就是他亲爱的父母亲大人!
由于没有刻意的隐瞒,还当成床边故事一样的告知,即使当时的展煜慎才六岁之龄,但“私奔”两个字……他就算不是完全了解,也大概知道是他的父母亲为了彼此相爱,因而放弃了他们的亲人。
就因为母亲的毫不隐瞒,一直以来,展煜慎就知道自己的亲人是不多的,尤其是父母亲跟小弟弟发生意外后,他仅剩的亲人就是乾爹、乾妈与善善了。所以当律师上门来说是代表御形家族、也就是展煜慎的外婆前来之时,展煜慎的惊讶是太大了。
一场因为善善而参加的电视擂台赛竟引来不曾见过的血亲,这真是展煜慎始料未及的,他去了日本见过御形家的大家长、也就是他的外婆!人人敬畏的御形明子。
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一吹会面,她冷淡的问他要不要回日本,而他没说话的摇摇头,之后,他就回到了台湾、回到了善善的身边。
日子应该恢复平静,但……不是的。
首先,左边隔壁的陈家房子莫名其妙的高价被收购,不让人意外的,收购人自然是御形家族,而右边隔壁!也就是展煜慎原本的家中──来了许多人拍照、录影,看得出目标是那些当成摆饰的生活照。幸好林月瑶不定时的会打扫这间屋子,要不然,真不晓得这些人是要照些什么回去。
对于拍照的事,每个人直觉的就是认为御形婆婆想追忆爱女的婚后情景!对于这点,大家都能接受,也就不多予理会,但除此之外,陈家被收购的房子经过整理后便住进了几个人、几个让御形婆婆所指派来的学者!
不要问为什么展煜慎会知道,因为这些人摇身一变、变成了家庭教师,而接着,这些家庭教师便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由于善善去上课,想来除了看书外也没事可做,所以在可有可无的情况下,展煜慎接受了这几位家庭教师的授课。生活变成另一种模式的平静,偶尔,在林月瑶的提醒下,展煜慎会拨个电话到日本请安,照例,在请安的电话中御形婆婆总会问一次要他回去的话,而他也总是习惯性的给予否定的答案,这样的日子一日拖过一日,渐渐的,御形婆婆不再是口头上随意的询问了,她的意思很明白,她要展煜慎回去缎承御形家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