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盼?”解上披风,以千金难买的怜惜裹住俨然奄奄一息的灵魂,凌承业小心翼翼出声唤着怀中的人儿。?
“你来了。”惨白无一丝血色的脸上吃力的漾起一抹笑。
“嗯。”原本的丰腴如今瘪了一圈,凌承业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带着那抹浅浅的笑,盼盼的眼角滑下一滴泪,颤抖着执起他的手至自己的月复上。“孩子……只能来世……再见……”
“别傻了,你会很快的好起来,孩子也会好好的。”没时间去理会这原本该让他狂喜的事,强忍着椎心刺骨的心痛,凌承业此刻愿散尽一切换回她渐行渐远的灵魂。
“别怨老爷……答应我……”
所有的不愿在她奄奄一息的乞求目光中化为不甘心的颔首。
“好爱、好爱你……若有来世……”像是了却一桩心愿一般,浅浅的笑容又回到生机渐失的脸上。
“别说傻话,你会好的,你会好的,盼盼,你答应要与我相守生生世世的,你不能弃我不顾,我命令你要好起来。”凌承业末了已是悲恸的大吼着。
“……生生世世……”喃喃地念着以往花前月下的誓言,带着了无遗憾的心,盼盼像是熟睡般的远离了一切,安详的像个婴孩似的。
“盼盼——”
那一年,天宝元年。
夏末时分凌承业失去了生命中的全部,带着对挚爱人儿的承诺,没有对令他失去挚爱的柳家人展开报复,一个人隐居乡间,三年后抑郁而终。
其后两年,一场大火烧毁了柳家所有的财富,葬了父母的柳逸心,隔日被人发现于一口老井中……
第一章
当分贝趋于震耳欲聋的电话铃声响到二十五声之际,早了无睡意的我忍不住笑开了。
真有耐性啊,不是吗?
当然,我指的不光光是持着话筒不死心的另一方,就连自己可以没有一丝被吵醒的起床气、这么漫无目的的数着铃响跟对方顽强抵抗,想来,除了耐性之外,我还真不是普通的穷极无聊。?
我当然知道是何方神圣打来这通电话扰人清梦,只是……没有理由,没有原因,我就是没有那份心情挣扎乏力的躯体起床,就为了接这通随时可能断掉的电话。毕竟,它已经响了好久,不是吗?
刺耳的铃声在第三十八响后终于止住了它几近疯狂的喧嚣,可我偏偏在耳根子再度重拾原先的宁静时,这才以龟行的速度,缓缓起身。
看看时间,差一刻——十二点整。
叹口气,认命的踱步至电话旁。我知道,要不了多久,这电话将再度恼人的响起,原因无他,孙天爱就是孙天爱,她永远不让人拒绝她的。
孙天爱,一个绝对人如其名,受尽老天宠爱、天生让人疼爱的女孩子。知道什么叫衔着金汤匙出世吗?瞧瞧天爱便是,一个标准衔着金汤匙出世的富家千金,而且极其不公平的,除了坐拥不尽的财富外,标致的瓜子脸衬着眉目如画、巧鼻红唇,一身水女敕肌肤加上浅浅微笑,活生生就像是尊灵巧的搪瓷女圭女圭般惹人喜欢。
有别于想像中的富家女,天爱没有骄纵的脾气、挥霍无度的习惯,平日缺乏那种财大气粗的阶级观念又缺恃宠而骄的倾向,天爱给人的感觉正如她秀气外表让人所想像的,恬恬淡淡、乖巧温婉一如清莲。
但,请相信我,这些外人所熟知的她的个性,绝对是一种假象。
我们两人私下曾研究过,老天爷在安装灵魂时一定出了岔子,我吉普赛人似的外表应当是配上她的性格才恰当,而我潜藏在热情外表下的淡漠就该配上天爱的躯壳才对味。
事实上,正如我外观给人的感觉,天爱热情爽朗,四下无人时,她绝对是大姐大般的海派……总之,天爱潜藏的性格,绝对与柔弱无助无关。不过,这种全然开放的天爱仅有我一人知悉,如同她知悉我的一切假象般……
千万别问我,究竟是怎么和天爱这种天之骄女搭在一块儿的,因为至今连我自己也有一些不懂。或者是互补作用的原因吧?!不过我绝对不是那种沉默寡言,有待天爱的同情与援助的弱势团体,相反的,我的人缘一向很好,在“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则下,我跟每个人的关系都很好,和谐的悠游于各个小团体中,这在小团体盛行的寄宿女校而言简直就是一项奇迹。
意料中的铃声果不其然的再度响起,话筒中带着浓浓笑意的嗓音正如想像中的轻扬愉悦。
“大作家,肯起来接电话啦?!”
“知道是你,我敢不接吗?”我不自在的干笑两声;早百分之百的肯定,电话绝对是她大小姐打来查询,看我是否还存活在这世界的。?
孙天爱,也是唯一一个破坏我一直以来所秉持“君子之交淡如水”原则的人类,而且更糟的是,她对我的了解,正如我对她了解那么的透彻。她当然知道浅眠如我,早在电话刚响起时便已惊醒,只是在“懒”为原则下,眼睁睁的啥反应都没有的“瘫”在原地发呆,数着她的电话声……
“你又神游太虚了。”天爱早放弃了指控我,她只会无奈的指出事实。
“喏,别再睡了,我等会儿去找你。”完全不给我任何反应的机会,啪答一声,电话已被挂上,一如天爱才有的行为。
当初实在是该全力制止老爸老妈听从天爱的谏言,在这里装上电话、那所谓通讯用的玩意儿。不过,以我对天爱的了解,即使少了电话联络这一道手续,她还是会以火车头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出现在我的面前……?
没兴趣对着嘟嘟直响的话筒发呆,无意识的挂上电话,思绪不由得飘向适才被惊醒的梦境——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作那个梦了,那个始终只能看清一双狂放不羁的黑眸、却从未看清面容的陌生男子。记得第一次告诉天爱,我时常梦见一个从未认清的男子时,她笑我的反应活月兑月兑就像是我思春期未满、生命极度缺乏爱情的模样。直至少一根筋的她发现我前所未有的认真,她才好不容易停止那令人恼怒的取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异常,在我开始懂得世事时,每天每夜,我总是日复一日的作着那个被埋入坟墓的梦。
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处于黑暗中,忍受着无时无刻、噬骨铭心的疼痛……
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梦见那双漆黑眼眸,我只知道,后来我再也没作过被埋起来的梦了,除了那一双带点狂傲的眸子外,我成功的远离了那个孤单忍痛的梦境。
我知道,天爱始终不明白这个看似毫无意义的梦对我的重要性,我一直没再告诉她,全是这双目空一切的眼眸,赶走我幼年时无数个作恶梦夜晚时的恐惧。更甚者,这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俨然成为我孤苦无依时的疗伤剂。?
只是,好久好久了,久到我以为自己的成长让我再也不会梦到那双狂妄中带着点掠夺意味的眼,直到今日。
摇摇不甚清明的脑袋,没时间再让我想那些有的没有的了,以我所知道的天爱,想来此刻已在方圆数十里内,动作再不快些,凭我这一身颓废外加国宝级的熊猫眼,十足十符合天爱想像中的落拓失意。
说不后悔写了那封详细描述我上个工作内容的抱怨信是假的,她八成是依据那封信自行天马行空,再加上傅沛麟结婚在即的事实而做下这种结论。
我不似天爱有个亿万富翁的老爸,但我一不愁吃、二不愁穿,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想累积些财富给我那不知道会不会有的子孙;天知道工作之于我,更多是打发时间、浪费一些原先该耗在电视前的光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