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腾移动视线,仅仅一眼,随即拉着她走进一间烧卖食馆。
“废城区。”
奥莉薇亚懂了。
排除玉屋、仙居、龙泉三家温泉浴堂鼎立,居住的废城区可说是无道皇朝内最恶名昭彰、专门招待观光客的上城区,大部分当地居民所龙蛇混杂的地区。
她曾经听人说过,只是没亲眼见过,大部分的人都告诫她不能独自进去,她对低下阶层的人民生活也不是那么感兴趣,遂未多加探究。
玉树临风的东方腾和冷若冰霜的奥莉薇亚甫出现在食馆内,马上吸引不少人的注目。
东方腾收起伞,高大的身躯在窄小的店铺中显得鹤立鸡群,偏偏他一副如鱼得水的样子,自在的领着她坐进老位子,对老板笑了一下,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连你也觉得进入废城区很棘手?”
她没有自己月兑披风的习惯,是他起身帮她月兑的,然后把披风和手杖交给店小二挂好。
“每个地方都有最黑暗的角落,相安无事为上策。”
“人人都说你腾玉是无道皇朝的地下帝王。”她看了眼店小二摆在桌上的碗筷,皱起眉头。
“还不习惯用筷子?”他关心的问。
“不够干净。”她直言不讳。
“小二,换刀叉。”东方腾扬声吩咐。
奥莉薇亚睨了他一眼,对他乱改她的话意有些不满,“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别人那么称呼我,不代表我就得管事。”
“所以你只是空有称号。”她将店小二送上来的不完整刀叉摆好。
“我只做自己有兴趣的事。”
东方腾移开碗筷,在不算大的桌面清出空间,让店小二端上一笼一笼的蒸笼,然后打开盖子。
“好一个不负责任的上位者。”奥莉薇亚哼了一声。
“称号是别人给的,与我无关。”他非常冷血,“让我们好好的享用这一餐。”
“你应该不是家里的长子。”她冒出这个结论。
“就因为我不够负责?”他夹了一个包着虾仁的烧卖,放进口中。
“我是长女,我们的差别很明显,不是吗?”她举起叉子,叉了一个另一笼里的烧卖,端详片刻,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小心的咬了一小口。
鲜甜的滋味和海洋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开来,左手覆上嘴唇,她没料到会这么好吃。
“这是鱼肉?”
“也许,”他也不确定,“我想你不会太讶异,沛颠靠海,当然是以海鲜为主食。”
“在玉屋,什么都吃得到,我几乎忘了这点。”她低声的说,拿出随身的小本子,开始记录。
“拿来。”东方腾二话不说,直接拿走她的小本子,“有人在我面前吃东西不专心,会破坏我的食欲。”
“那正好,反正我也不饿……”一个珍珠丸子塞进她的嘴里,打断她的话。
“吃就是了。”他笑咪咪的说。
奥莉薇亚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做出把食物吐出来的失礼举动,只好红着脸细嚼慢咽,装作不在意这种喂食动作背后所代表的亲密意义。
他好奇怪,不过几天没见,对待她的态度骤变,而且不断把“喜欢”两个字挂在嘴边,听得她心儿怦怦跳,好像没见过男人一样羞答答的,不知如何应对。
她只好盯着他拿筷子的手,都忘了抢回小本子。
始终注意着她每一个细小的动作,东方腾有种永远也看不腻的感觉。
他想自己正在兴头上,所以才会要她陪自己用膳,否则他吃饭的时候向来不喜欢别人打扰,也不爱说话。
“如何?”他问的是料理的味道。
“你拿筷子的手势很漂亮。”她直觉的月兑口而出,继而一顿,抬眸瞪向他。
东方腾笑而不语,倏地起身,走向柜台,怕她会在他离席的短暂时间内忽略了自己,经过她身边时模了模那绑成一束的深棕发,像是特地留下记号。
奥莉薇亚目不转睛的盯住前方空空如也的座位,慢慢的抬起双手,捧着燥热的双颊,以为自己会因为不经大脑的话而困窘到融化。
真糟糕,她以前是这么容易害羞的吗?
东方腾走到柜台,炽热的火焰在幽暗的黑眸深处跳动。
连他都没想过会因为某个人简单的一句称赞而变得局促,深怕继续待在她面前会出现可笑的行为,他才借故和老板打声招呼,逃离不可控制的情势。
“我头一次看见玉爷带人一起来。”抽着烟斗的老板一见到他,促狭的开口。
东方腾回眸,望着正用刀叉分解烧卖,一小口一小口秀气的进食的奥莉薇亚。
“虽然喜欢帝国的事物,可是我向来讨厌帝国人来到皇朝后还坚持用刀叉吃饭这点,每每看到这景象,都会令我倒胃口。”
“我也不喜欢,但是咱们是做生意的人,能说什么呢?否则就不会准备刀叉给这些帝国的客人了。”老板哈哈大笑。
“不可否认的,她看起来很美,是不是?”东方腾挪回视线,半认真半轻佻的问。
老板又吸了口烟草,“前些日子,从我店里独立的小伙子娶了帝国人当妻子,那姑娘也在我这里做过一阵子,那段时间她从没把筷子拿好过。昨天他带着那姑娘一起来店里吃饭,没想到她已经能把筷子握得很好,姿势也算标准,我就问她是怎么学会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东方腾接过店小二送上来的热酒,没打算喝醉,只轻啜一口,等老板的下文。
“听说他们成亲后,小伙子每天握着她的手,耐心的教了个把月才教会她。”老板的话和白烟一起吐出来,“听在我这种家里那婆子都已经是黄脸河东狮的老头耳里没啥感觉,但是他们小两口聊起这件事,一副你侬我浓,甜蜜蜜的模样,兴许有咱们不能理解的情趣在吧!”
老板倒了倒烟斗里的灰烬,满意的发现在沛颠呼风唤雨的玉爷因为他的几句话,出现跃跃欲试的表情。
“啊,对了,”老板似乎想起了某件事,压低声音说:“最近县令那里常派人到这附近走动。
收敛玩兴,东方腾挑起一边眉头,“说下去。”
“县令和玉爷有往来,对吧?”
东方腾轻轻颔首。
“官府的人向来不会插手废城区的事,有传言是最近上头盯得紧,应该是因为‘那件事’,才会要县令查办。”
“已经传出去了吗?”东方腾琢磨老板说出来的消息。
一开始他会找到这间烧卖食馆,就是因为老板是个包打听,消息的准确度和可信度极高。
只是他几天前都在少阴,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也奇了。
“整个废城区最近都在讨论这件事,上城区因为玉爷最近都在,才比较没什么风声。”老板歪了歪脑袋,“我猜可能是某些权贵人士想插手吧!也许是想分一杯羹,也许是想阻止。”
“权贵人士……”东方腾的脑海瞬间浮现司马凤庞的脸。
“我总觉得反对的声浪会大些,‘那件事’在废城区也激起两派不同的意见。”
“反对的人居多?”
“倒不如说是有人在后头操纵,散播不好的传言。”老板面色微敛。
“那还真是有趣啊!”东方腾抿唇轻笑,似乎不当一回事。
“总而言之,你该谨慎些,谁晓得县令这墙头草最后会往哪边倒?近来低调行事不会有坏处,以免事情一发不可收拾。”老板一边招呼新到的客人,一边低声细语。
“县令是个愚人,还能利用。”东方腾有自己的打算。
通常越是有小聪明的人越会想搞怪,最后反而会将事情弄得一团乱,他看准沛颠县令是个小奸小恶的人,不会有胆出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