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会把它收……收……”
她的话还未说完,只见他把那双竹造型别针,收进了门袋。“这东西,我会帮你处理的。”
“不,哥……”亮竹哀求的看着他,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请你把它还给我,我求你……”
以他对她妈妈仇视的程度,他很有可能会把它给丢掉,甚至毁坏。那是妈妈特地为她设计的,妈妈怀着要离开她的心情,为她打造这个具有纪念价值的别针,她可以想像得到,妈妈一定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完成这个闪亮亮的双竹别针。
看到她哀求的模样,他的心中竟闪过一丝不忍。
“我说了,我会处理它的。”
说罢,他转身上楼,不理她,不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
“哥……哥……”
站在楼梯口,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她的脸庞。她不敢强求他把别针还给她,因为惹恼了他,他可能会当场把那别针毁掉。
都怪她,如果她把它好好收着,不要戴着,也不会让他看到又生气……
无助地垂首,她的泪,一滴滴无声地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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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朱家,和爷爷女乃女乃一起用餐之际,万重天发现亮竹只端着碗,一口饭也没吃,他盯着她看,知道她心系着那个别针。
见孙子盯着亮竹直看,朱陈芳才发觉坐在她身边的亮竹,端着碗,手中的筷子动也没动,傻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亮竹,你在想什么?如果不吃,你就出去!”朱陈芳不悦地喝道。
孙子难得回家陪他们两老吃一顿饭,她可不想愉悦的气氛被一个“外人”破坏掉。不可否认,至今她尚未把亮竹当作自家人。
她都还没审问她为什么会和重天一起回来,她明明叫她走得远远地,她还故意去找重天,这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竟敢和她作对!
对于女乃女乃的话,万重天没有表示意见,只淡淡的看了亮竹一眼,旋即自顾自地吃着饭。
“亮竹,你如果觉得人不舒服,先去休息,晚一点再吃。”朱舜出声维护着她。
亮竹感激地看了朱舜一眼,起身,恭敬地道:“爷爷、女乃女乃……哥,我先出去了,你们请慢用。”
语毕,她缓缓走出。
不想去理令她生气的人,朱陈芳夹了一块肉到孙子碗里。
“重天,多吃点,你两年没吃到家里做的菜,女乃女乃想了都觉得心疼。”
“谢谢女乃女乃。”
“我们家重天真的很优秀,体格好、面貌俊俏,连学业成绩都比人高一等,从高中跳级大学,再跳硕士,现在又跳读博士,等明年你毕业拿到博士学位,就可以回来台湾定居,接管天舜集团。”朱陈芳兴致勃勃地说着。
没有回应女乃女乃的话,低着头吃饭,他其实并不想回台湾来,不想接天舜集团,因为这里有太多让他不愿回忆的事。
见孙子没出声,朱舜接腔道:“你女乃女乃说的,正是我的意思。”
“我会考虑。”没把话说绝,是因为体谅爷爷女乃女乃想找孙子依靠的心情。
拚命的帮孙子夹菜,朱陈芳一脸笑吟吟地,“好了,别净说那些,吃饭,这菜不错,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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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爷爷家回来,万重天一直坐在父母的房里,盯着那张曾经染血的床,他的思绪陷入渺茫的深渊中。
案母双亡那幕情景,他从来没感到一丝畏惧,但这恶梦,却足足缠了他达八年之久。八年来,他心中的怨恨,并未减落一分,反倒因为无处宣泄,更加累积在心中的某个角落。
他记得八年前,他把她一个人关在这房里,她凄厉地哭喊一整晚,他心里的怨恨才梢稍消弭,但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她已经不怕这房间,甚至可以一个人待在这房里打扫,这房内一尘不染,全是她的功劳。
只是,她连这个房间都不害怕了,他拿什么来提醒她,她肩上所该背负的母债?她不再害怕哭喊,他心中的怨恨,就找不到一条管道宣泄。
敲门声响起,亮竹端着一个椰子进来。
“哥,这是女乃女乃吩咐我做给你吃的椰子盅。”
端详着她的脸,在她美丽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惊骇的神色,他的心,显得有些郁闷。
“我不想吃!”
“可是女乃女乃说你晚餐吃得不多,怕你半夜会饿,要你多少吃一些。”水亮的双眸,充满诚意的看着他。“哥,你吃一点吧!这里头加了干香菇,干贝、鸡翅、银耳、枸杞,吃了对你身体很好的。”
“你还真会拿女乃女乃来压我。”
“我……”
“先放着吧!”
“好。”
把椰子盅放在桌上,看到花瓶内的玫瑰花花瓣枯萎了,亮竹拾起掉落在桌上的一片花瓣,拿起手工水晶手雕花瓶,转身要走出去。
“你去哪里?”
“爷爷说,朱阿姨很喜欢紫色的玫瑰花,但她不喜欢看到花朵枯萎的样子。”她轻柔的道:“我先把花瓶拿去洗,明天早上我再请莲嫂买花过来。”
亮竹的话,让他心里一愣。
他从来不知道他母亲喜欢紫色的玫瑰花,也不知道她不喜欢看到花朵枯萎的样子……
他一直以为像母亲这种女强人,一定不爱欣赏任何花朵。
“哥,我可以去洗花瓶吗?”拿着花瓶站在门边,她怯怯地请示着。
“你爱洗就去洗!”他有些恼怒,一个“仇人之女”居然比他还了解他的母亲。
怕他生气,她洗好花瓶后,马上又进来,手中还多了一副筷子和汤匙。
“哥,我帮你拿筷子和汤匙来了。”
把东西放下,她转身把床上的棉被摺好,并洒上一点香水。
“你又在做什么?”他皱起了眉头。
“女乃女乃说,朱阿姨喜欢在房间洒一点点香水,她特别喜欢这瓶香奈儿五号香水,这里头有橙花、五月玫瑰,还有格拉斯茉莉花香……”
她带着微笑说着,轻轻嗅着香水味道,表情像个陶醉在铺满一地花朵中的花仙子。
凝视着她微弯的美唇,这还是他第一次单独和她在一起时,见到她的笑容。她向来就怕他,在他面前,她总是一副被虐待的小媳妇模样,他难得见到她的笑容,也从来不知道,她笑起来是这么地美……
恍惚的心绪倏地凝缩,她的美遗传自她的母亲,而她的母亲是毁灭他家庭的头号凶手——
他起身站到她身后,语带嘲讽:
“就算你现在做这些事,也于事无补。你以为杀了一个人之后,帮她把房间整理出她喜欢的样子,她就死得瞑目,杀人的凶嫌就没罪了吗?”
他突然的逼近,让她像小白兔一样吓缩着。
转身面对着他,他眸底的冷厉光芒,还是一样令她害怕。
“我……可是爷爷说,只……只要我诚心去做,再……再大的误解,都……都会化得开的。”
她从进这房间会尖叫害怕,到慢慢解除心中的恐慌,是爷爷一路陪着她走过来的。
爷爷教她来到这房间时,举香敬拜,诚心诵经,让死在房里的人能够解除怨气。慢慢地,她可以独自关在这房里,而不感到害怕,进而把这房间当成自己父母的房间,悉心布置。
她不知道是不是朱妈妈真的被她的诚意感动,还是她的心理作用,她—直觉得八年前她第一次进这房内时,房里阴森森的,而今,窗明几净,彷佛一间新房。
爷爷说,两家的恩怨,由她来解,爷爷相信她做得到,只是,她已经不怕这房间,却还是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