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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臣 第16页

作者:单炜晴

“没问题。”仲孙袭一本正经地站起身。

两人互相行了个礼,然后摆开架式。

强者过招时,总会令人目不转睛,仲孙袭的武功高强自然不用说,而总是把雍震日当目标的冯京莲辈分虽是最小,但在武馆里要找到能打败她的人可不多,因此大部分人都停下练习,专注地观看这场对决。

因为过招的师弟停下来,雍震日只得跟着暂停,看他们过招。

其实他非常不想看,真的不想。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要是看见有谁快要碰到她——对,像现在仲孙袭出掌眼看要击上她的月复部,明知道这是点到为止的过招,仲孙袭也不可能会伤到她,他就是忍不住会……

咚!

一颗小石子打中仲孙袭的手,不痛,可带有警告意味。

仲孙袭分神瞥了眼不远处的雍震日,随即回神觑了个冯京莲的攻击空档,这次朝她腰侧攻过去。

咚!

又是一颗小石子打在他手上,这次有点痛,警告意味更浓。

仲孙袭拧起眉,故意作势要模她;想当然小石子不断出现,终于把他惹毛了。

“年时,你如果这么想比的话,师兄奉陪。”

“要打就来啊,你这个总是记不住别人名字的家伙。”雍震日一脸满不在乎的说。

同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冯京莲根本懒得多说。

“师父,请您杀了他们两个吧。”她直接向雍玉鼎要求。

“师父老了,无法负担如此需要体力的重大责任,交给你吧。”雍玉鼎笑笑地推卸责任。

“师父!您应该拒绝她吧!”雍震日边和仲孙袭过招边吼了过来。

“师父,年时打乱了我和小京的练习,请惩罚他。”仲孙袭也跳出来请求。

“好,岁时去跑后山。”

“师父,仲孙永远叫错我的名字,请赐死他。”雍震日不落人后。

“好,采生也去跑后山。”

“师父,大师兄总是叫我小辩,这点让我很不爽,请叫他站着不动让我揍一拳。”蓝桂莫名其妙跑出来凑热闹。

“好,驳回。我想你一定不只打一拳。”

“师父,大师兄都把我叫成万贰,这点让我很受伤,下午请让我去斗蟋蟀。”

“好,驳回。请问你怎么会知道他‘叫’的是‘贰’?明明同音啊!”

“师父,我对二师兄不爽,请准许我用木刀扔他。”不知道是谁这么说。

“好,驳回。木刀不是这么用的,师父说过很多次。”

“师父,我对大师兄和二师兄都很不爽,所以中秋节请带我们去赏月!”

“好,为师也想赏月。不过赏月这种事你们自己就可以去啦,而且跟不爽他们两个有关系吗?”

“师父,我娘说有师父带着比较安心,附带一提,我只是想发表对大师兄和二师兄的感觉。”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三天后去赏月。另外,要发表请等到有时间的时候再发表。”

“师父——”

“好,驳回。”

“师父,我还没说,您至少听我说完!”

“不用说了,你们这些不想练功的,都去给我跑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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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徒儿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是夜,雍玉鼎正在房内看书培养睡觉情绪时,雍震日前来打扰。

“你坐吧。”瞧他严肃的神色,从书中抬起头的雍玉鼎笑言。

雍玉鼎拣了张椅子落坐,开门见山道:“师父,我想从军。”

心脏抽了一下,雍玉鼎仍维持脸上的笑容,问:“师父从未硬性规定你们得在武馆学艺几年才能离开,你随时要离开都没问题,但师父不禁想问,你为何突然这么说?”

雍震日正襟危坐,双眼直视着前方,脸上的神情像是在思索着该怎么说。

“是采生跟你说了什么吗?”雍玉鼎猜测。

“师兄从头到尾都未要求我上战场。我想师父也晓得师兄虽然游走于战场上,却未曾投身于战役中,自然不可能做出这样的要求。”

“采生确实如此。”雍玉鼎淡淡地颌首。

雍震日没有立刻接着说话,并非对自己的选择感到犹豫,而是不清楚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决心,是以他握紧拳头神情从迟疑到深思,最后,只剩毅然决然。

“师父应该从师兄那儿得知战事越来越扩大,咱们村子虽离边疆有一段距离,可倘若前线守不住了,早晚战火会烧到咱们村子里。”

“所以这是你上战场的理由?为了保护村子?”

“之前,小表和我说了——如果有一天离开这里,至少她会有个能怀念的地方,就像家乡一样的地方。”不知是因说起这些话还是说起她,雍震日向来凌厉的神情软化不少,“师父应该了解,我和小表在背景上其实有些相似,我们和家人的缘分都很淡薄,也都不认为家人所在的地方称为家乡。我很庆幸遇到了师父,遇到了武馆里的师兄师弟……套句小表说的话,遇见了能够令我有归属感的人。”

最后一句,雍震日说得小声了些,还故意推说是冯京莲说的,可见他非常不习惯说这些话。

雍玉鼎静静地听着,一如往常的笑容似乎带着一丝怅然。

“小表说遇到这样的人,她不想放手,所以拚了命也要我原谅她……虽然我认为拚命的应该是我……”啊,当然不是说他怕幽灵鬼魅什么的,是敬畏啦!敬畏山神之类的。雍震日在心底暗忖。“当然我不像那个小表一样把话说得那么……恶心,但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就当被骗也好,我想守护这个能让我们用‘家乡’两个字来怀念的地方。”

“为了小京而这么做嘛……”雍玉鼎的目光有些迷离。

“小表勉强可说是顺道占了便宜吧。”纵然嘴硬了些,雍震日也没否认。

“现在说有点迟了……自从采生决定游走于战场时,我便开始怀疑教导你们的方式出了错误。为师年少轻狂时,对于国家社稷拥有满腔的抱负和许多空口大话的理想,想实现又不得不屈就于许多现实的因素,诸如没有受到赏识,又是家中的二男,毋须太出风头,让我负气远走他乡。等到遇见你们这些孩子时,我忍不住将自己的理想投注在你们身上,期望你们达到我所做不到的事。如今,说自己已经够年长到能用稳健的方向来看待世事或许是夸大了些,可是为师总会想……会想当年对着我笑的天真,让我重新理解真正该守护的东西就在身旁,毋须好高骛远去追求的那些孩子,却来告诉我,他们决定报效国家,投身战场时,让我觉得自己无知轻率的言论,会害得你们走上绝路。”

“师父说的每一句话,对我而言都很重要,若非相信师父的话,我不会留下来。”雍震日定定地说。

“战场只有生与死,什么敌我之类的,在死亡面前,不过就是一条性命罢了。也许你会认为我说一套做一套,但你们就像我的孩子,是我心头的一块肉,我怎么舍得放手让你们去?即使我明知道你们都有离开的一天。”雍玉鼎的话里有着浓浓的自责。

“就像师父想守护我们,我也想守护这个地方,这里是我的根,就是死,我也不愿意让人恣意践踏。”雍震日年轻的脸庞散发出自信的光芒,与其说是为了守护重要东西的自傲,更是出自对自己能力的骄傲。

“师父,徒儿也是。”宫浚廷的声音窜了进来。

“还有我,师父。”范景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懒洋洋的,恐怕是被叫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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