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仲孫襲一本正經地站起身。
兩人互相行了個禮,然後擺開架式。
強者過招時,總會令人目不轉楮,仲孫襲的武功高強自然不用說,而總是把雍震日當目標的馮京蓮輩分雖是最小,但在武館里要找到能打敗她的人可不多,因此大部分人都停下練習,專注地觀看這場對決。
因為過招的師弟停下來,雍震日只得跟著暫停,看他們過招。
其實他非常不想看,真的不想。
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要是看見有誰快要踫到她——對,像現在仲孫襲出掌眼看要擊上她的月復部,明知道這是點到為止的過招,仲孫襲也不可能會傷到她,他就是忍不住會……
咚!
一顆小石子打中仲孫襲的手,不痛,可帶有警告意味。
仲孫襲分神瞥了眼不遠處的雍震日,隨即回神覷了個馮京蓮的攻擊空檔,這次朝她腰側攻過去。
咚!
又是一顆小石子打在他手上,這次有點痛,警告意味更濃。
仲孫襲擰起眉,故意作勢要模她;想當然小石子不斷出現,終于把他惹毛了。
「年時,你如果這麼想比的話,師兄奉陪。」
「要打就來啊,你這個總是記不住別人名字的家伙。」雍震日一臉滿不在乎的說。
同樣的情況也不是第一次了,馮京蓮根本懶得多說。
「師父,請您殺了他們兩個吧。」她直接向雍玉鼎要求。
「師父老了,無法負擔如此需要體力的重大責任,交給你吧。」雍玉鼎笑笑地推卸責任。
「師父!您應該拒絕她吧!」雍震日邊和仲孫襲過招邊吼了過來。
「師父,年時打亂了我和小京的練習,請懲罰他。」仲孫襲也跳出來請求。
「好,歲時去跑後山。」
「師父,仲孫永遠叫錯我的名字,請賜死他。」雍震日不落人後。
「好,采生也去跑後山。」
「師父,大師兄總是叫我小辯,這點讓我很不爽,請叫他站著不動讓我揍一拳。」藍桂莫名其妙跑出來湊熱鬧。
「好,駁回。我想你一定不只打一拳。」
「師父,大師兄都把我叫成萬貳,這點讓我很受傷,下午請讓我去斗蟋蟀。」
「好,駁回。請問你怎麼會知道他‘叫’的是‘貳’?明明同音啊!」
「師父,我對二師兄不爽,請準許我用木刀扔他。」不知道是誰這麼說。
「好,駁回。木刀不是這麼用的,師父說過很多次。」
「師父,我對大師兄和二師兄都很不爽,所以中秋節請帶我們去賞月!」
「好,為師也想賞月。不過賞月這種事你們自己就可以去啦,而且跟不爽他們兩個有關系嗎?」
「師父,我娘說有師父帶著比較安心,附帶一提,我只是想發表對大師兄和二師兄的感覺。」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三天後去賞月。另外,要發表請等到有時間的時候再發表。」
「師父——」
「好,駁回。」
「師父,我還沒說,您至少听我說完!」
「不用說了,你們這些不想練功的,都去給我跑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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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徒兒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是夜,雍玉鼎正在房內看書培養睡覺情緒時,雍震日前來打擾。
「你坐吧。」瞧他嚴肅的神色,從書中抬起頭的雍玉鼎笑言。
雍玉鼎揀了張椅子落坐,開門見山道︰「師父,我想從軍。」
心髒抽了一下,雍玉鼎仍維持臉上的笑容,問︰「師父從未硬性規定你們得在武館學藝幾年才能離開,你隨時要離開都沒問題,但師父不禁想問,你為何突然這麼說?」
雍震日正襟危坐,雙眼直視著前方,臉上的神情像是在思索著該怎麼說。
「是采生跟你說了什麼嗎?」雍玉鼎猜測。
「師兄從頭到尾都未要求我上戰場。我想師父也曉得師兄雖然游走于戰場上,卻未曾投身于戰役中,自然不可能做出這樣的要求。」
「采生確實如此。」雍玉鼎淡淡地頜首。
雍震日沒有立刻接著說話,並非對自己的選擇感到猶豫,而是不清楚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決心,是以他握緊拳頭神情從遲疑到深思,最後,只剩毅然決然。
「師父應該從師兄那兒得知戰事越來越擴大,咱們村子雖離邊疆有一段距離,可倘若前線守不住了,早晚戰火會燒到咱們村子里。」
「所以這是你上戰場的理由?為了保護村子?」
「之前,小表和我說了——如果有一天離開這里,至少她會有個能懷念的地方,就像家鄉一樣的地方。」不知是因說起這些話還是說起她,雍震日向來凌厲的神情軟化不少,「師父應該了解,我和小表在背景上其實有些相似,我們和家人的緣分都很淡薄,也都不認為家人所在的地方稱為家鄉。我很慶幸遇到了師父,遇到了武館里的師兄師弟……套句小表說的話,遇見了能夠令我有歸屬感的人。」
最後一句,雍震日說得小聲了些,還故意推說是馮京蓮說的,可見他非常不習慣說這些話。
雍玉鼎靜靜地听著,一如往常的笑容似乎帶著一絲悵然。
「小表說遇到這樣的人,她不想放手,所以拚了命也要我原諒她……雖然我認為拚命的應該是我……」啊,當然不是說他怕幽靈鬼魅什麼的,是敬畏啦!敬畏山神之類的。雍震日在心底暗忖。「當然我不像那個小表一樣把話說得那麼……惡心,但既然她都這麼說了,就當被騙也好,我想守護這個能讓我們用‘家鄉’兩個字來懷念的地方。」
「為了小京而這麼做嘛……」雍玉鼎的目光有些迷離。
「小表勉強可說是順道佔了便宜吧。」縱然嘴硬了些,雍震日也沒否認。
「現在說有點遲了……自從采生決定游走于戰場時,我便開始懷疑教導你們的方式出了錯誤。為師年少輕狂時,對于國家社稷擁有滿腔的抱負和許多空口大話的理想,想實現又不得不屈就于許多現實的因素,諸如沒有受到賞識,又是家中的二男,毋須太出風頭,讓我負氣遠走他鄉。等到遇見你們這些孩子時,我忍不住將自己的理想投注在你們身上,期望你們達到我所做不到的事。如今,說自己已經夠年長到能用穩健的方向來看待世事或許是夸大了些,可是為師總會想……會想當年對著我笑的天真,讓我重新理解真正該守護的東西就在身旁,毋須好高騖遠去追求的那些孩子,卻來告訴我,他們決定報效國家,投身戰場時,讓我覺得自己無知輕率的言論,會害得你們走上絕路。」
「師父說的每一句話,對我而言都很重要,若非相信師父的話,我不會留下來。」雍震日定定地說。
「戰場只有生與死,什麼敵我之類的,在死亡面前,不過就是一條性命罷了。也許你會認為我說一套做一套,但你們就像我的孩子,是我心頭的一塊肉,我怎麼舍得放手讓你們去?即使我明知道你們都有離開的一天。」雍玉鼎的話里有著濃濃的自責。
「就像師父想守護我們,我也想守護這個地方,這里是我的根,就是死,我也不願意讓人恣意踐踏。」雍震日年輕的臉龐散發出自信的光芒,與其說是為了守護重要東西的自傲,更是出自對自己能力的驕傲。
「師父,徒兒也是。」宮浚廷的聲音竄了進來。
「還有我,師父。」範景楠的聲音听起來有點懶洋洋的,恐怕是被叫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