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星野点点头,同样回以坚定的眼神。“相信我。”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相信管星野的话,但是她就是很想张开双臂奔进那位看来慈祥和蔼的老先生怀里。
“爸爸!”虽然她已经长大了,但仍是很渴望拥有父亲的爱,一个从小只出现在梦里的形象,此刻竟真实地抱她入怀,赐给她积欠许多的浓浓父爱。
白伯伯紧紧搂住另一个爱女,再度老泪纵横。
这是管星野第二次见他老人家落泪,是喜极而泣的泪,连他都被震撼了。
两父女相拥片刻,经过又哭又笑的真情流露相认之后,她才想起母亲的交代。
“你还记得台湾的故人吗?”她不清楚母亲为何要以“故人”自称,更不清楚两人为何长久分离两地。
爸爸悲戚忏悔的神情频频点头。
“她很思念你。”她以同为女人的心理推想母亲的心情。
爸爸又哭了,很真情至性的男人,莫怪母亲愿意为他受如此的委屈。
突然躺在病床上的管星宇动了几下,是被他们的声音吵醒的吧。
爸爸松开她,拭去泪水。“快过去,星宇的病就靠你了。”
她看着睡容略显苍白的管星宇,不敢贸然上前。心里臆测着,这般斯文白净、长相温良的该是恋家型的男人吧,莫怪姊姊会爱上他。再斜过头去瞄一眼站在门边的管星野。那个男人其实是热情如火,却习惯性地压抑隐藏自己的感情,时而装疯卖傻地玩世不恭像个公子,时而冷酷得不可接近,是四海为家的男人,两兄弟感情很好,个性却天壤之别。
避星野频频示意要她主动开口叫唤管星宇,急着将她推给另一个男人,着实让她有点火了。坐在病床旁,正要开口时,管星宇蓦地睁开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住她,几乎忘了眨眼。
避星野蹭到她背后,推了她一下,暗示她该讲对白了。
她才刚跟父亲相认,又被管星宇那么一瞪,刚才管星野提醒她的话全忘了,连管星宇的绰号都忘了,被一催,心里更急,于是一出口。““烧饼”!你好”管星野在背后踢她一脚。
糟了,喊错啦。她咧嘴一笑,马上纠正。
“嘿嘿,我是故意闹着你玩的啦,“油条”!”管星野又敲了一记她的后脑勺。“哎呀!”挺痛的,这家伙乘机报仇呀。
避星宇除了皱一下眉毛之外,没有太大的反应。
这时候她那个刚相认的爸爸,见情况不对,马上拿起早上买来给星宇吃的包子塞进嘴巴,动作很夸张地提醒着她。
弩钝的脑子才开了窍,为了不让他们看扁她化解危机的能力,她故意惺惺作态地瘫软在管星宇虚弱的胸膛上,连声音都软趴趴的,撒起娇来还有点生硬。““包子”……人家刚才那么逗你,你为何都不笑吗?”
避星宇听话地微微一笑。
“哇,你们看,他笑了耶!”她自鸣得意地炫耀着。
倒是站在她身后的管星野吁了口气,还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被这个笨女人吓死了。他是请她来唤醒老哥的记忆,可不是叫她来耍宝装小丑,她有没有脑子呀!
第八章
避星宇仍旧目不转睛地对她笑,笑得很文雅、很绅士,会教女人折服的笑容,可惜对她起不了作用,因为其实她早已被站在背后的管星野降服了,只是嘴巴不肯泄漏罢了。
她回头偷瞄一眼那个不远千里将她押到美国的男人,他的脸上流露着孺慕之情,因为看到住院多时的哥哥被她逗笑了,手足之情,教她动容。
“跟他说话啊!”管星野压低声音提醒她。
要说什么?她的脑子快速转动,搜寻话题。
幽静的病房里,她的肚子突然响起一阵咕咯咯的饥肠蠕动声,马上就地取材。
““包子”,你饿了没?”生病的人也要吃饭的吧!““包子”,我去买午饭给你吃。”其实是她自己想吃。
那两句话有如青天霹雳般地敲醒管星宇昏迷不醒的记忆。哎呀,他的头好痛!按住两鬓的太阳穴,那儿像快要爆炸了似的。
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大家都紧张了。管星野和白伯伯分别抓住他的两臂,以防管星宇出意外。黎芝缦更是害怕,退到一旁去,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引起病人这么激烈的反应。
避星宇闭紧双目,脑子里再度浮现一个柔美的倩影,几句轻柔甜美的问话。
““包子”,你饿了没?”
““包子”,你还在忙?”
““包子”,我去做饭给你吃?”
那个他曾听过最甜美干净的声音,再度回响起来,温柔地抚平他激动的情绪。
黎芝缦穿着白色的丝质裙装,席地而坐,噘着嘴看着眼前的一幕,半带委屈地低喃着。“我只是肚子饿了,想吃饭而已嘛,干么那么生气,大不了不吃当减肥喽。”
没多久,管星宇突然静止下来不再挣扎,眼睛慢慢地睁开,逡巡看房里的每一个人,目光继续搜寻着,扫过白伯伯、星野,最后将视线锁定坐在地上的黎芝缦身上。
“你还常问我,“包子,你什么时候娶我?””他像睡了很久,做了个很长的梦。
黎芝缦根本不知道姊姊流苏跟他之间的山盟海誓,但是光看管星宇看她的眼神,以及说话的表情,她可以理解了,于是很入戏地点头应着。“你想起来了,“包子”。”只是每回喊一次“包子”,她的肚子就更饿一点。
“流苏!”他跨下病床,冲过去紧紧地抱住黎芝缦,那股劲道,恐怕十个大汉也拉不开。
“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见你走了,你离开我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怎么叫你,你都不回头,我很慌很慌,一直追着你跑,一直跑,头又昏又痛——”管星宇兴奋地抱着黎芝缦诉说他的心路历程。
然而她却没有心情听,因为管星宇抱得太紧了。“我……快……不……能……呼……吸……了!”黎芝没脸色翻白像要窒息了。
“流苏,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我不能失去你——”
天啊,这么严重的谎话,她说不出口。只能痴痴地对着管星宇直笑,反正笑一笑又不用负责任。
避星宇也回笑着,充满关爱地模着她的脸、眼、鼻、唇,嘴里喃喃地念着。“流苏,我的流苏,你真的没事,太好了!”又是紧紧的一抱。
她差点又窒息了。
白伯伯很开心地对管星野说:“你看,星宇醒了!”
他当然也很高兴老哥终于清醒过来了,但是看到黎芝缦被老哥紧紧搂住,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我去买东西给大家吃。”找机会离开病房。
黎芝缦从管星宇的怀抱里挣出个头,喝住他。“喂,等一下。”
避星野停下来,微微转过脸去,不敢正面迎视她的目光,怕被看出心事。
“我要吃鸡腿饭!”她大刺刺地吩咐管星野,再问管星宇。““包子”,你要吃什么?”
白伯伯被她的傻话逗得哈哈大笑,老哥也笑,笑得幸福洋溢,他扶起黎芝缦那张和流苏一样清灵甜美的小脸蛋,噘起双唇朝她吻一下,轻轻地说:“流苏,我只想要赶快和你结婚。”
黎芝缦吓得瞠目结舌。“啊?你……你……说……什么?”
白伯伯也惊了。
避星野的身躯突地失去重心地跌撞在房门上。
结婚?救命啊!
这个消息太刺激了,她必须冷静一下,但是在管星宇的热烈拥吻之下,她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吓得连肚子都忘了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