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女看苗头不对,傻站着只会被打得满头包,于是躲到赛夏身后挡去她爹凌厉的攻势。
“哼,别以为躲到人家后头,我就会放过你,门儿都没,这回我非打得你满地找牙不可,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说谎?”老人家虽然气虚若病,但拳脚的力道仍不弱,那几记可够霞女痛得哇哇乱叫,抱头猛跳了。
两人兜着赛夏追打了起来,没完没了,几乎忘了赛夏的存在。而赛夏也乐得在居中观战,这个野丫头是该教训,撒野撒上了天,连他堂堂的……算了,不跟她计较了,总之将来谁娶了她谁倒楣。
霞女虽痛得眉头紧锁,扁嘴如鸭,但就是不肯招实话,瞧她原就满脸污泥的脸蛋,此时因痛,脸皮已纠得像条被捏皱的黑布,更看不清五官是长得什么德行了。
当老人家又高举右手掌,一个箭步欲打在霞女的后脑勺时,突然被凌空给接住了。
“霞老爹,请别再责备霞女,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这点我可以作证。”赛夏终是出言相劝,同时转身回头向霞女眨了一眼,似乎另有含意。
霞女则娇嗔道:“还以为你变哑了,这会儿才挺身说话。”看来他是故意等她被打得差不多,看完热闹满意了,才出言相护。哼,这个阴险的小子,她霞女向来是有仇必报的,等着瞧吧!
霞女忍着痛用最后一丝力气朝他扮鬼脸,以示抗议。
听见赛夏的作证,老人家这才放过霞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既然有客远来,还不快去煮饭。”他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他随即恢复一张温和的慈祥容貌,拱手请赛夏入内歇坐。“这些年闹灾荒,使得远近这几座山林起了不少盗匪,你一个生意人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唉,在上者,只管扩充国土的版图,征战连年,全不顾民间疾苦,听说战事已打到邻近的城邦了,真是苦了天下黎民……”老人家语重心长地说着。
“又在说朝廷的事了,谁苦呀,当你女儿最苦了,打小就有一顿没一顿的,才会长不成女人样,被人家误认为‘小胸台’,唉,我看我还是去认鸟作父好了!起码,还可图个饱食终日。”她尾随在后,叨叨地念着。
老人家回头低吼。“放肆!居然敢拿堂堂的御前侍卫总领跟一只小母鸟相提并论,你该当何罪?”他吹胡子瞪眼睛的可怖凶相,也许吓得破别人的胆子,但对于从小就看着那张不得志的凶脸长大的霞女而言,早已见怪不怪了。
“又来了,爹爹,好汉不提当年勇,什么御前侍卫?那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事了,只可惜那时候我还太小,对于那种丰衣足食的享受一点记忆也没有,等到你解甲归田了,我才慢慢长了记性,谁知道,正好赶上兵荒马乱的苦日子啊!爹,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解什么甲归什么田嘛!”她也不想去煮饭了,反正也没米可炊,于是一边趴在地上和成排成列小蚂蚁玩了起来。
十六岁的她,像个长不大的顽童,心思简单得只知玩耍吃饭。
霞老爹仰天长叹。“丫头啊,你当然不懂,乱世莫当官。”自从她娘病逝后,朝廷之中小丑跳梁,好人充斥,他早就看透了,一心只想带着女儿归隐山林,不想再过问朝廷之事。
一家两口,初来到景色秀丽的山谷小村时,霞老爷凭借一身铁打出来的硬朗身子及好武艺,想在山村里开武馆谋生,只是学徒时有时无,所收的束修常不够糊口,又碰上兵荒马乱连年旱灾,只有靠打猎维生。
但霞老爷毕竟年老体衰了,经年累月的粮食不继后,难免贫病交加,更不能招徒弟谋生,才会把个俏丽的女丫头片子,养得瘦干如柴,粗言粗语,衣破发污,男不像男,女不像女的,他看了都心疼。
赛夏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有了盘算。
“霞老爷,如果你不弃嫌的话,请收我为徒,这个玉佩就当做奉给你的束条。”他掏出翠绿晶莹的玉佩,这个小东西也许暂时可解他们的困境吧。
霞老爹面露迟疑,不敢接受这么贵重的礼。“这……”
“爹,别这呀那的,就这么说定了,走,咱们先拿这玉佩去找王老伯换银两买肉包子吃呀!”一讲到吃,霞女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她拉着迷糊不解的赛夏又向马那儿走去,打算先饱餐一顿,这才是现下最要紧的。
???
楼兰王国素来以珠宝闻名遐迩,由于得天独厚的地下宝矿,使得境内的富有人家比比皆是,全国上下找不到一个穷人或乞丐,这是楼兰王国最大的骄做。
金碧辉煌的王宫里,铺饰本国最质纯精良的宝石,将整个宫殿妆点得美轮美奂、如梦如幻,每逢日正当中,阳光直射,王宫一片光芒万丈,彷如一幢会发光发亮的建筑物。
爆殿里,三步一兵,五步一哨,庄严肃穆的氛围,连说话也得轻声细语。
突地,一大声呼喊,自远而近——
“世王、世后,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小鲍主米叶喳喳呼呼地冲到正殿来,满脸惊慌失措。
楼兰国王清闲优雅地品尝着手中的清茗,无暇顾及米叶的气喘如牛。
倒是母后心疼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得一脸青绿,像给什么东西吓着了。
母后张开双臂迎着米叶,米叶却投向王父身边。
楼兰王国有项不成文的规定,女人除了王后,不得出现在正殿,因为先贤先圣以为女人家的事,尽是些芝麻蒜皮的小事,不得闹上庙廷之地,即使贵为公主,也不得例外。
所以楼兰王后一见那孩子慌慌张张的模样,为兔被她父亲责备,她只好先出声唤道:“米叶,别去烦你世王,来世母这儿。”温柔的召唤,却抚平不了眉头紧蹙心急慌乱的米叶。
她直惶惶地伫立在父王面前,娇小的身影映在父王的瓷玉茶杯上,像块朗朗晴空上飘来一朵乌云,有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世王,世子王兄真被你逼走了,他真的走了!”
“什么?赛夏走了,那孩子走去哪儿了?”母后先惊叫出声。
“胡闹!身为楼兰王国的世子,未来的统驭者,居然敢违背楼兰王室百年来传统所订的婚姻,好,”楼兰国王气愤地道。“就让他出去吃点苦吧!”说完便气呼呼地站起来,向旁侧的侍卫下令道:“通令全国子民,不准资助世子,我看他能倔强到何时?”
母后听得心口一纠,她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在外受苦。“我的王啊,这惩罚对从小养尊受宠的夏儿会不会太重了?”那孩子可是她的心头肉呢!
楼兰王用力拍案。“除非他肯乖乖地回来和孟节公王的女儿成亲,否则就让他在外头吃苦吧!”他语气坚决,毫无商量余地。
“米叶,你王兄可有带随身侍从一起出走?”她的皇儿打小生活起居,甚至穿衣穿鞋都有专人照拂,尊贵的身躯怎堪外头的风吹日晒,真教她担心不已。、米叶公主头冠上的翠玉珠子摇晃得咚咚作响。“听王兄御所内的侍卫说,他只带了世王送的爱马,便没别的了,王兄现下可能身无分文呢!”
“我的王啊,你快派人去找回夏儿吧,你瞧瞧,他居然只带了一匹马走,马怎么会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呢……”母后急得开始低位了,她清楚赛夏的倔强性子就和他父王如出一辙。
楼兰王寒着脸,他又怎会不心疼自己的爱子在外吃苦,何况又是最得他宠的世子,他们爷俩的性子几乎是一模一样,所以有时候损上了,谁也不让谁,什么君臣父子都先搁一边去,但也就因为这样,他才更疼爱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