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聊些什么?”言子虚问。
单季元苦着睑正要告状,红叶便抢了先,拉着言子虚的手,左晃右晃的,昂起小脸蛋,笑着说:“没什么大事,就说说话,活络活络感情。”
“活络感情?你们两个?”言子虚满是惊讶与不信。
红叶连忙跑去缠着单季元的手臂,装作他俩相亲相爱。
单季元受不了,直想挥开她的双手,奈何的是,红叶像一只八爪鱼似的紧攀着他不放,还告诉言子虚说:“爷,我们现在感情可好了,直比兄妹呢!是不是?是不是?”红叶直用手去拐单季元的腰肚子,要他回答。
单季元才不说抿灭良心的话呢!
他用力甩开红叶的禁锢,拱手朝着言子虚一揖。“爷,若是没事,那属下下去了。”
“去吧!”他还有话要单独跟红叶谈呢!
单季元退了下去。
红叶看着他毫不留情的背影直讪笑。“其实,他平时不会这样的,可能是见着爷,不好意思。嘻嘻!爷,喝茶。”
红叶斟了碗三清茶递给言子虚。
言子虚看得出来红叶很努力的想改善她与单季元问的关系,为的是不想让他担心,他知道;可是,单季元是个冷性子的人,与任何人都不亲,红叶她可能是白费心机了。
“红叶。”
“是的,爷,红叶听着呢!”她虽然笑容可掏,但态度却不若以往那般的随便。
自从红叶知道他才是真正的莫提之后,她终究还是无法跨越身分的鸿沟,与他平超平坐。
言子虚看着红叶。
红叶回以一记甜美的笑。
也罢,反正她年纪还小,他有的是时间去等地。
“红叶,走吧!爷带你去一个地方。”言子虚不避讳地牵起红叶的手。
“去哪?”
“去就知道了。”言子虚卖了一个关子。
言子虚带红叶去看她爹。
“那是──”红叶看着前头不远处的老人,心里一阵凄凉的感受荡过。
“是你爹。”言子虚点点头。
“那一日,你给他的钱,他一部分拿丢还赌债,一部分便买了一个摊子做买卖,现在这个馒头摊子的生意可好的哩!”
“嗯!”红叶抿着嘴角,又哭又笑的回忆起过往。
“以前,我小时候,我爹便做得一手好鳗头,我那时人虽小,可一天也可以吃上三个呢!”
她还记得每天早上她爹起来揉面团,她起床撒尿,见着了,总吵着跟他要生面团吃呢!
爹总是骂她,说吃生面粗容易坏肚子,可她说什么也不听,就是吵着要吃,她爹拗不过她,扳下一小块塞进她的嘴里,她拉着裤子,睡眼迷蒙的,才甘心又上床去睡。
想起小时候,红叶禁不住的哭了。
“红叶。”言子虚递上衣袖给她擦眼泪,告诉她说:“你爹为了戒赌,曾斩断两根手指头。”
红叶一听,人全傻了。
“你爹他下了很大的决心不想拖累你,他以为他的女儿还在马家做牛做马,生活在人间地狱里,所以,你爹他每天天还没亮,就起来揉面粉、做鳗头,他为的就是你这个女儿。”
或许红老爹不懂得怎么当一个仔爹爹,但他疼爱红叶的心却是昭然若揭。
红叶听到言子虚的话,撒了一脸的浪花,她懂他的意思,他是要她原谅她爹是吗?
红叶看着不远处那个拚命吆喝的老人,他的两鬓双白、驼着个罗锅,可──他是它的亲爹。
红叶深吸了一口气,擦干了泪,昂着笑脸说:“我──去帮我爹卖馋头。”
红叶小跑步地走开。
言子虚看到他们一家和乐融融的景象,心知是到了与红叶道别离的时候了。
“主子,行里打理好了,咱们可以上路了。”单季元按着昨儿个晚上言子虚给他的指示,牵着两匹马赶来。
言子虚强压下心中莫名的冲动,跃身上马,策马就走。
单季元跟了上去。
只是──“爷,不跟红叶道别了吗?”单季元不解的望着言子虚,心中思忖,怎么可能,他应该会舍不得才对。
“不了。”当面道别,徒增不舍,他不喜欢见到红叶哭哭啼啼的。
“走吧!”言子虚策着马,扬尘而去,单季元则尾随在后。
红叶听到达达的马蹄声远去,她像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似的,倏地转过头,往刚才言子虚站的方向望过去。
那儿竟没人!
一种莫名的心惊拉住红叶所有的知觉,她──就是觉得事情不对。
红叶不顾一切的撇下鳗头摊子,急匆匆的奔了出去。
“爷──”她叫着喊人,身子不停的往前奔跑。
拨开市集中来来往往的人群,红叶没有看见自己想见的人。
“爷,您在哪?”红叶红了眼眶的大喊:“爷──您在哪?您回答我啊!爷她慌乱的脚步纷沓,她的思绪也在瞬间全都乱了,她只知道言子虚走了!他不要她了!她再也见不到他──再也见不着了──红叶被这样的恐惧给包围到几乎不能呼吸的地步。
她不能思考,只知道自己要努力的跑,因为,这样才能追回她的舅老爷。
然而,市集里人多、摊贩也多,他们一个个挡去她的去路,让她见不着她的爷,让她看不见他──蓦地,红叶被一个东西给绊着,她的整个身子全往前扑倒在地,那身体上的痛楚加深了红叶的恐慌。
言子虚他──不要她了,是不是──意识到这个层面,红叶终于再也忍不住悲伤,整个身子就伏在路中央,放声恸哭。
言子虚却去而覆返。
罢刚,他就是听到红叶哭着叫他别走,而那哭声听在他的耳里简直今他惊惶到动人心魄的地步,言子虚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就此走开,于是,他只好折回来看她。
他看到红叶就趴伏在路中央,正哭得不能自己──“你不怕人家笑话你吗?”言子虚翻身下马,卓然站立在红叶的跟前。
红叶听到他的声音,不敢置信地止住了哭声,又惊又喜地抬起脸,。
在阳光下,一张刚正不阿的脸闪进她眼瞳,那正是她的舅老爷啊──“爷──”红叶从地上火速爬起来,一把扑进言子虚的怀里,在他的身上留下她的眼泪鼻涕。
她的伤心欲绝让言子虚情不自禁的动心。
这丫头,终究还是舍不得他的啊!言子虚在心中暗忖,但──这样的舍不得.:能超越她心中所设的鸿沟吗?
红叶能跨越他们身分上的差异,接受它的感情吗?
言子虚没有一点的把握。
他推开红叶的身子,用衣袖擦去她的泪痕。“别哭了,再哭下去,左右邻居都要笑你是个爱哭鬼了。”
“我才不是一个爱哭鬼咧!”红叶抽抽答答的反驳。
“不是爱哭鬼,那怎么曾有这么多泪水?”
“那是因为红叶舍不得爷啊!”红叶把头埋进言子虚的怀里,闷着嗓音求他道:“爷可不可以不要走?”
她不要他离开她,她要他陪在她的身边一辈子啊!
言子虚很想回答可以,但是,他有任务在身,必须回京覆命,还有──他甚至得给言家的大老们一个交代。
言家在京城是一个大户人家,倘若他要娶红叶,势必得跟族内的大老起争执,那是一场艰辛的抗争。
红叶是个开朗的女孩,他不想让她卷入大户人家的明争暗斗,不想让她见识到所谓人情的冷酷。
“红叶,你听爷说。”言子虚心疼的托着红叶的下颔,要她正视他的眼。
“爷答应你,我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他在心中立下誓言。
有一天他要回来娶她,他要她真心的知道他对她的心意,他要她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