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他发出低吼,青筋在额际一跳一跳的。
自从遇上这个女人,他似乎越来越容易动怒,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生气,是大发雷霆。
也越来越挂心她。
币心到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是如此挂心着她。
对于她所做的事,为他做的事,还有那抹别具深意的微笑,她的身影萦绕在他心头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越来越鲜明,清晰得令他越来越想不起玄翠的模样。
明明她们生得几乎一模一样,他却只记得她。
“咦?巴图?”他的脸近距离的放大在她眼前,吓了她一跳。
他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双手抬起她的下颚,专注的凝视她。
他为何这么看着她?
心头的骚动因他而起,这是她越来越无法否认的,只是日复一日的过去,那骚动只更加在心湖掀起一片动荡,并没有随时间而消逝。
当喜欢的感觉越发强烈,在那之后是什么呢?
“呃……那个……”心中抱持着疑问,水步摇怯怯地开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没有答腔,仍用着令人费解的眼神瞅着她。
“你——不是玄翠。”良久,他突然道。
闻言,水步摇眼色一黯,心底的火花转瞬间扑灭,但她很快重新振作起精神,和他打趣儿。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他知道,却无法在心里说服自己,反而屡屡为她打破自己的禁忌,破例允许她许多事情,如果她除了脸蛋以外跟玄翠没有半点相似,是否代表他的心已经渐渐偏向她?
不,打从一开始他就是把她当玄翠看待,这个想法不会改变,她也只是玄翠的替身,只是他用来报复的一个替身。
但,或许外表看起来柔弱得不堪一击,可她的内心却比任何人都来得坚强,不容易被击倒。
越是和她相处,他跟着忘了自己的初衷,逐渐受到她影响。
她可知道自己是第一个踏进龙阁的女人?连玄翠也没进来过。
“明日是祭天典礼,我相信你该知道怎么做。”突然结束了莫名其妙的话题,巴图回到自己的位子。
水步摇的思绪随着他的话而改变。
“祭天典礼?”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不知道就问问那些跟过那女人的下人。”巴图一双锐利如剑的眼眸扫过跟在她身旁的婢女。
登时,两名婢女瑟缩不已,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问她们?”水步摇的视线望向两名婢女。
她怎么觉得巴图话中有话?
“祭天典礼是要做什么的?”既然他要她问,她就没道理不一解疑惑。
“嘎?”两名婢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不该说。
“嗯?”她挑眉无声催促。
“这……这个……”婢女吞吞吐吐的,谁也不愿开口。
“说!”巴图一声令下,两名婢女浑身一震。
“是,是!”
她们还真是畏惧巴图。
对了,孟安蕊一开始也对她直呼巴图的名讳感到不可思议,更对她对巴图呼来喝去的态度屡屡纠正。
看来在这里就跟在长安京一样,人人尊敬一国之君的态度并无不同。
只不过,他不是她的主。
“祭天典礼到底是什么?”
“是……出征前的准备……祈求胜利的祭祀仪式。”
“出征?”水步摇捕捉了重点字眼,却无法理清这两个字的意义。
“也就是说……要打仗了。”一名婢女囁囁嚅嚅地说完,连看她的勇气也没有。
所有人都清楚王上准备出兵中原的计划,却瞒着水步摇,只瞒着她。
“……打仗?”
水步摇不敢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
“是跟……我的国家打仗吗?”
“同样的话,我不喜欢说第二遍。”巴图垂下眼,重新拾起碗筷,状似专心的用膳,实则是逃避她谴责的目光。
是的,明知她会不谅解,会对他大发脾气,他还是必须出兵。
他叫她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砰!
水步摇双手重击木几,怒不可遏。
“为什么?不是说好孙仪公主嫁过来联姻,两国就此和平共处吗?!”这下无论孙仪公主有没有嫁过来,这场仗都非打不可不是吗?
那么病死异乡的孙仪公主怎么办?以为孙仪公主嫁过来就天下太平的皇上怎么办?假扮孙仪公主的她又该怎么办?
她已经动心了啊!
“联姻,从来就不是我的抉择。”巴图低沉的声音越来越冷冽。
“你……”这是什么意思?
瞧着巴图一脸冷淡,不把出兵打仗当一回事的模样,她的心第一次对眼前的男人动摇了。
她的想法就和所有赞成和亲的一样,只要代替孙仪公主嫁过来,便能解决两国的僵局……是她不够努力的关系?
不对!她根本没有嫁给他!
“是因为我总是对你呼来喝去的?”她忙问。
“凭你?”他的嘴角掀起轻蔑的笑痕。
他的笑,仿佛在嘲笑她把自己看得太重。
那抹嘲笑象一记耳光狠狠甩在水步摇脸上,让她认清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
难道一切只是她的错觉?那个也会象常人一般怒吼,对她大声叫嚣,她感觉有血有肉的巴图,都只是她误解了?
“所以你早就计划好了,无论是否联姻?”心里有一小块部分正在崩塌,她对眼前这个男人感到越来越陌生。
“联姻只是中原皇帝的一相情愿,与我何干?”他的话轻而易举的将她推进黑暗的深渊。
此刻的巴图显得寡情冷血,每一个眼神都令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那个和她肩并着肩一同等待睡莲绽放的巴图,或许只是他伪装出来的模样。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生气,气得忍不住颤抖了。
他怎么能那么怎么妄为?
“你为什么要一意孤行?打仗真的会比较好吗?”水步摇霍地站起身,本就白皙的小脸气得越发青白。”打仗会让许多家庭家破人亡,百业面临萧条,日子变得痛苦不堪,生灵涂炭,打仗根本是百害而无一利!”
“没错,战争就象你说的。”巴图搁下碗筷,冷眼瞪着她,“但是,把这些话回去告诉你们的皇帝吧。”
“什么意思?”柳眉紧蹙,她大感不解。
“先违背约定的是你们。”
原来南蛮就是个清幽之地,虽然外人总是寻找着进来的路,对这块清幽之地虎视眈眈,可唯一知道进来的路只有中原皇帝,因为中原皇帝曾受过重伤,被上一任的南蛮王救了。两国有过一段友好情谊,也奠定了良好的交流,但最后却被中原皇帝忘恩负义地背叛了。
出兵进犯南蛮,抢夺村民的粮食不说,他们甚至痛下杀手,他失去了多少百姓?现在才妄想用联姻要他们吞下这口怨气?
私仇可抛,国仇不可忘!
尽避胸口翻腾熊熊的怒火,巴图眼神一凛,没有将话说出来。
他的意思是……错在他们?
“我不懂你的意思,说清楚!”水步摇目光紧盯着他,直觉他有话没说,大声催促,“你说呀!”
“你以为呢?”那些没必要告诉她。
“巴图,我要的不是这些拐弯抹角的回答!”她要的是答案!
“答案?哼!”巴图吐出讽笑,“何不回去问问你的皇帝?”她自己的父亲做了什么还要别人来告诉她吗?
“问皇帝……”问皇帝爷爷?
啊,她都忘了自己现在是在假扮孙仪公主,皇帝爷爷做的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可问题就是——她真的不知道啊!
懊怎么做才好?
“难道……不能不打?”水步摇的气势稍微弱了下来。
巴图淡漠的望着她,决绝的眼神比腊月的冰霜还冷。
“不打?为了什么?”他想不到任何中止出兵的理由,但是在对上她满是祈求的大眼,他不由自主的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