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面面相靚,脸上除了犹豫还有不解,同时低语讨论。
水步摇这才注意到自己说的中原语,于是改口用了南蛮语又问了一次;经过一段时日,她已经能用南蛮语和人交谈。
那些下人的脸上出现松了口气的表情,其中一个人开口问:“小的是想……是想……不知道女巫大人需不需要帮忙?”
孟安蕊感到错愕。
许是因为玄翠被派来伺候水步摇都看在眼里,更不用说她没来之前情况有多严重。
是以现在有人询问需不需要帮忙,孟安蕊怎么可能不惊讶,不免怀疑他们不安好心。
“好啊!”孰料,水步摇二话不说的答应。
“巫女大人,您不再考虑看看?”孟安蕊在她耳旁低语。
“为何要考虑?你刚才不也说多找些人帮忙?”这会儿有人毛遂自荐,她有有话说了?水步摇搔搔头。
“但是……”水步摇仍然犹豫着。
见状,水步摇笔意拔高嗓音让外头的下人们能听清楚,“不过是帮忙清理水缸而已,相信他们也晓得这日夜楼里的东西都很重要,要是不小心打破会受到多大的惩罚,放心吧,不会出差错的。”
“是的,小的绝对会小心,不会打坏水缸的!”带头出声的仆役说。
另外两个婢女连忙点头附和。
水步摇傍了孟安蕊一记“你看吧”的眼神,接着道:“你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仆役连忙摇头,这才走进来帮忙搬水缸,两名婢女也跟了进来帮忙。
水步摇垂首,嘴角上扬的角度更加甜美。
“你们是新入宫的?”孟安蕊一帮整理着因为堆积水缸多年而生苔的墙角边问。
如果不是新人,怎么可能会不顾王上的怒气前来帮忙?
“不是的。”那名仆役摇摇头,指着另外两个婢女说:“小的以前是前任巫女玄翠大人的仆役,她们也是。”
“喔?”闻言,水步摇眼睛一亮,“所以你们知道关于玄翠的事咯?”
孟安蕊一惊,赶忙道:“巫女大人。这些水缸要不要换个地方放?”
“咦?为什么?不用啊。”水步摇摆摆手,没忘记自己原本想问的事情,“可以告诉我一些吗?关于巴图、玄翠和天海的过去。”
“呃,这个……”仆役也了解不该多说话,询问的眼频频向孟安蕊求助。
“巫女大人,都是陈年往事了,追究又有何意思?”孟安蕊垂首假装忙碌。
“既然都是陈年往事了,告诉我又有何关系?”水步摇反应也很快。
孟安蕊不说话了。
水步摇目光撇向其他人,仆役和婢女们立刻别过脸来,不敢迎上她探问实事的眼神。
嗯……看来不管事过境多久,玄翠在他们心中仍然是个不可说的秘密。
“好吧。”横竖她总会问到的——由巴普那里——所以不急。
想到这儿,水步摇不疾不徐地哼着其他人没听过的曲子。
风轻轻的吹拂而过,把天际的乌云都给带走,卷起一片光芒洒落,两桶那清脆悦耳的歌声,把人带进金碧辉煌却单纯的梦幻世界。
雨季的午后,来得突然的晴朗令所有人忍不住停下手边工作,看向那如同阳光般辉煌般耀眼的光源——阳光洒在她的四周围,红唇染上一层水光,她轻轻地吟唱着没有人听过,不属于中原也不在南蛮,却巧妙融合两边的特色,令人既陌生又熟悉的曲儿传送了好远。
每个人都为之动容,舍不得打断,也不像惊扰沉醉在音乐中的她。
已经有一次经验,率先回过神的孟安蕊拉拉其他人的袖子,朝他们使了个眼色,要他们装作没事,继续工作。
知道太阳西下,满庭院的水缸终于清洗干净。
“接下来就是把睡莲移种到水缸里。”水步摇站直身子,卷起双袖的手捶捶僵硬的肩膀。
“可以找宫里的园艺师傅帮忙。”孟安蕊路出少见的微笑。
“我没中过睡莲,如果有什么地方出错,就有劳你们了。”水步摇把丑话说在前头。
“请巫女大人放心,小的们都曾跟在玄翠大人身边,对睡莲的种植方法很清楚。”
“太好了!”高兴的鼓掌,水步摇的眼里闪着灿烂的光彩。
再过不久,等到睡莲开花的时候,就能让巴图来看看。
这是特地为他中的!
夕阳下,她笑得好美。
鲜橘色的身影倒映在墨黑的瞳心里,闪耀着,几乎令他着迷得移不开眼。
水光粼粼,将她承托得仿佛出水芙蓉般,即便她现在挽着袖子,因为忙碌而显得凌乱的外表,可本身的气质仍是胜出其他人许多。
心跳,轻颤着。
仿佛心中一头蛰伏已久的野兽,就要冲破栅栏而出,难以控制。
心动了吗?
他自问,却得不到答案。
这一切是因问她长得像玄翠,还是因为她本身?
他更迷茫了。
娇软却精神十足的歌声传送的好远好远。
听着听着,他也有被感动的热泪盈眶的感觉。
她的歌声包含生命力,温暖柔和地抚慰了人心,令人充满了希望,怎么能不被感动?
原本想踏进日夜楼里的巴图,也不禁被她的笑声给传染,傻傻的站在外头,爬进去后会打扰这美好的一幕。
微皱的眉心渐渐松开。
她的笑声有一种魔力,能够轻易将快乐传染给别人,自从她出现以后,他开始懂得怎么笑。
是因为她,所以再次懂得。
第7章
“巴——图——”
清脆的软嗓和细碎的步子闯进龙阁。
两道墨黑的浓眉蹙了蹙,不堪其扰。
“巴图!”
声音当头落下,紧闭的双眼瞬间睁开,水步摇美丽的脸庞上下颠倒的映满了他的眼底。
“你怎么进来的?”没有人挡她?
“走进来的!”她朝气满满的回答,由他的头顶绕至脚边。
澄澈的大眼回到正常的位置,其他五官跟着归位,巴图眨眨眼,想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在几时?”手撑在额际拨开吹落的发丝,巴图剑眉拢起几座高高的小山,额上的青筋暴露,显示出他的耐性面临极大的考验。
“快卯时了!”她大惊小敝的语调,好像现在已经很晚了,而他还在床上“不务正业”。
才快卯时?
他昨夜一直到过了子时才睡下,现在压根没有睡饱的感觉,起床气自然跟着出现。
“快起床啦!”再不起来就晚了。
眉心的小山,峰峰相连。
“别吵!”震怒的咆哮差点吼得她东倒西歪。
但水步摇充耳不闻,一双大眼直黏在他敞露的胸膛上,移不开。
“你身上也有雕青!”她像是在告诉自己,又像是在证明没看走眼,纤细的小手抓住他的衣领,使劲一扯。
然后,她晕眩了。
他的胸膛就像一片画布,彩染上精致又狂放的图案。
这一刻,水步摇才不管他是谁,满心在乎的只有这片精壮起伏的胸膛上细细勾勒的彩绘,栩栩如生的赤虎奔腾在男人的胸前,南蛮特有的图样向下延伸,小手使劲就要扯开他的裤子——
“住手!”巴图刚毅的浓眉倒竖,怒火中烧的黑眸直瞪着她。
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害羞?
随随便便要月兑一个男人的衣服,也不害臊!
水步摇媚眼里的痴迷消退了些,充满朝气的目光重新对上他。
“你……替你雕青的师傅是谁?到哪里可以找到他?”她压根没听进他的话,自顾自的询问着。
老天!她从没看过这么漂亮的雕青!
屏住呼吸,她伸手欲触模那寻找已久的雕青。
水步摇专注于好不容易寻找到的雕青,被压在她身下的巴图怒火渐渐敛起,瞬也不瞬的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