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眼睐向那些异常躁动的魔物,绝美的鹅蛋脸上露出讽笑。
要是有人同她一般看得见这些,便会知道她肩上“背负”的压力有多大,甭说站起身了,连坐直都嫌腰酸。
算了,鬼她都不怕了,人又算得了什么?
说不准只是船上的醉鬼在闹事。
想到这儿,水珍珠感到一阵不悦。
虽说她艳府水家在海路方面并不见长,可实在不敢相信大姊会忍受……不对!会雇用这么一群见到主子不行礼,满身酒气,一副就是不可靠的船员。
艳城规里不是明确的规定了,不事生产工作者一律扫地出门吗?是仗着天高皇帝远大姊管不着,才会让这么一群没干劲的米虫寄生在艳府水家名下的产业,连其它人辛苦赚来的银两也瓜分一杯羹。
回去她定要向大姊报告这件事。
平时已经听惯凄厉的鬼魅叫声,对于这种械斗水珍珠压根不痛不痒,羽睫一合,准备继续休息──
砰!
舱房的门被猛力的踹开。
这次水珍珠没有睁开眼,仅是拧起眉,红唇轻吐:“滚出去。”
他们要吵要闹都随便,只要不犯到她头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她不管,可不表示自己是个任人捏扁搓圆的软柿子,而是虚弱的体力令她懒得多事。
大姊这一趟还真是“找对人”了!
要她这个怕吵、怕累的水二当家远赴伪城,若非大姊亲自下令,根本不可能。
说实话,饶是大姊吩咐下来的命令,她还真想随便找个客栈住上十天半个月,然后回去随便敷衍大姊,胡诌说已经去过了;毕竟伪城是在东南方的海岛,若真去了,不被骄阳给晒伤了她一身的细皮女敕肉才怪。
“找到了!”粗厚的男嗓有着发现宝物的惊喜,连忙呼叫同伴,显然没听见她的话。
水珍珠隐约察觉事情不对劲。
先不说她身旁围绕着的魑魅魍魉全都一脸幸灾乐祸,恨不得看她倒大楣的神情,那越来越多的步伐奔走声响和尖刀利剑划在血肉之躯上的溅血声,都显示出事情不只是醉鬼之间的干架那么简单。
“首领!在这儿!”突然有人大喊。
首领?
眉蹙春山,她对这两个字特别有意见。
在这艘船上的主事者应该是她,再怎么样她也不喜欢别人用“首领”这般俗气的称呼,要嘛,就叫她主子。
在水珍珠思索着该如何管教这群没大没小的下属之时,海寇们则开始打量起眼前这顶异于寻常的紫色大轿。
“找到了?这是……一顶轿子耶!”一个刻意拔高且嗲声嗲气的嗓音惊问。
瞬时间,水珍珠比见到肚破肠流的鬼怪还更为反胃的打了个哆嗦。
这绝对不是船上原有的船员!她在心中肯定地暗忖。
“对呀!这是一顶轿子,咱们不是来抢金银珠宝的吗?”
“狗娘养的!那个书生骗我们!”
“没错!瞧他一脸穷酸相,怎么可能知道这艘船上载有珍奇的宝物?”
“其它舱房呢?有东西吗?”
“没有,这船诡异得很,除了这间舱房以外没别的舱房了。”已经四处搜过的海寇回报。
一群拿着火绳枪或大刀的海寇们骚动了起来。
他们冒险离开虚海,来到这片属于皇都势力范围的海域,为的就是几日前一个穿着打扮如同气质文弱的书生的男人,告诉他们这里将会有一艘载着大量稀世珍宝的船,如今一探究竟后,根本就是艘啥也没有的船,这下岂不是要他们空手而归吗?
“莫伯,船首的徽印确认过了吗?”一道冷静的声音在纷乱嘈杂的疑问中突兀地响起。
被唤作莫伯的男人使着苍老却有精神的嗓音回报,“确实是艳府水家的船。”
“莫伯,你会不会是老眼昏花了,把船徽给看错了?”故作娇滴滴仍掩饰不了低沉的男音宛如鸡叫般刺耳。
“倘若你怀疑,可以自己去看看。”叼着烟斗,莫伯微笑地回答。
“这……”王琥有些犹豫,朝首领──沧澜的侧脸望去。
“打开。”森冷阴寒的嗓音打断所有人的质疑,准确无误下达命令。
闻言,王琥恍然大悟,“啊!对呀,也许金银财宝就装在这顶大轿里!”
其它海寇听了王琥的话纷纷点头称是,下一瞬间,所有人贪婪的目光全集中在紫色大轿上。
“兄弟们,快上!”王琥高兴地号召众海寇上前准备迎接轿子里满满的金山银山;当然,是他们自己想象的。
沧澜和莫伯互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而在轿里不发一言的水珍珠听到这里,也了解情况不妙,偏偏围绕在四周打转的鬼怪们一会儿拉她头发,一会儿对她扮鬼脸,还有更多指着她嘲笑,全了解目前的情况对她有多不利。
“你们可高兴了。”水珍珠斜睨着飘浮在她四周的鬼怪,眼神透露出浓浓的不悦。
“慢着!有声音!”王琥突然制止所有人的动作,警戒的盯着轿子,“里头有埋伏!”
距离最近的海寇手早已搭上轿子,随时能打开轿子的布帘,让所有人看清楚里头究竟有何东西,但此刻却停在布帘上一动也不动。
埋伏……是在说她吧?
唉,看来这艘船已经被这些海寇给占领,而那些没用的醉鬼船员不是被杀就是被俘了吧。
所以她该怎么办?
“如果里头有人,劝你快出来吧,这艘船已经是我们的了!”
外头的海寇叫嚣着,水珍珠这才缓缓地坐起身,转了转僵直的颈间,白玉小手朝身旁挥了挥,英气勃发的媚眼不时瞪着空无一物的地方,偶尔逸出几句低咒。
偏偏那些语意不清的低语让外头的海寇们发毛了起来。
一个看过一个,交换着眼神和惊疑,面面相觑。
喃喃细语又不清楚的声音在这艘已经够奇怪的船上简直是诡异到了极点,让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泛起冷意。
“首、首领……”几十双目光同时望向沧澜,等着他下令。
深刻的刀疤划过的深眸抬起,他炯亮的眸光很是慑人,却也冰冷异常。
“出来。”简单的两个字,沧澜的语气里尽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但,那又如何?
水珍珠爱理不理的,完全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更不把那命令当一回事。
在这艘船上她才是主子,就算整艘船被他们占领又如何?气势上输人就等于输了。
等不到里头的人出来,原本不安的海寇很快抛却惶恐的情绪,又开始躁动抱怨起来。
“怎么像个姑娘似的磨磨蹭蹭,扭扭捏捏的?”等得不耐烦,王琥忍不住道。
泵娘?她是呀!
水珍珠嘲讽的想着,并没有沉不住气地踏出轿,与那群杀人不眨眼的海寇杠上。
或许她不怕海寇,可不代表需要出去硬碰硬,或许可以吓吓他们,让他们知道艳府水家不是好惹的,往后能让他们在看见艳府水家的徽印后知难而退也是件好事。
但……该怎么做呢?
“我再说最后一次,出来。”不等水珍珠思索出个好方法,沧澜越发低沉的嗓音恫喝的意思不言而喻。
细细的柳眉拧起。
这人口气真狂傲,好似她非听他的不可。
水珍珠念头一转,唇畔露出一抹轻嘲,“也好,就出去吓吓你。”
站在舱房门口的沧澜在话说完以后,便朝最接近轿子的属下使了一记眼色。
接到沧澜的暗示,满脸凶狠的海寇露出狞笑,接过一旁兄弟递来还染着血的大刀,用力朝轿帘一挥。
深紫色绣上金彩凤的布帘被锐利的大刀划破,上头的珍珠垂帘也难逃一劫,饱满的珍珠滴滴答答宛如水珠般落下,发出清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