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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燎冰心 第16页

作者:望舒

“统领,守卫的配置都已经确定了。”

“很好!”万其萨压低声音说。“天将破晓的时候展开行动,我们必须一举成功。”

“是!”

万其萨隐身在草丛里,心心念念惦着的,是冰珀的生死;从妙华寺这边的戍卫交谈中,他得知岳家军擒住了帝女,正大肆举办庆功宴。

冰珀冰珀,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呀,他暗暗祈天。

一抹云轻悄悄地掠过,像为月儿罩上层薄纱似地,而他的殷殷系念,也不由自主地覆上了忧惶──

※※※

“冰珀……”项暐轻轻唤她,觉得不大对劲,虽然地牢内空间狭窄,碰触在所难免,但以她的个性,不会任由自己倚靠他的臂膀才是。

她没有回答。

不对,事有蹊跷!

项暐轻轻扳过她的身子,发现她根本无力抬头看他,只能斜斜低垂着螓首,听凭长发从脸边削下,遮盖住大半容颜。

“冰珀……”他这次微微使上力摇了摇她的身子。

“唔……”她的回应是模糊难辨的申吟。

项暐连忙伸手轻轻拍打她的脸颊,试图叫醒她。热烧的肤触和湿冷的汗水交杂,清楚地告诉他一件事实──她染上风寒了!

这个认知一闪过,后果的推演像潮涌般逐次迸发:这下子,她能够平安获释的机会必然因此大为降低,倘若岳家军这里临时改变计划,或是万其萨那边成功救出王爷的话,那么要想保住她的命,难!

她之所以甘心被擒,一定是对自己能够月兑逃有着相当的把握,否则不会冒这么大的危险;事实上,就他所知道的冰珀,确实有这份能耐──寻常的武者在毫无阵式与射手布置的情况下,根本拦不了她,即使手束脚缚。

可是……现在……

项暐仔细地凝视着她,冷汗不断从她额际挣出,紧闭着的双眼不安地微微动着,还有雪颊上不自然的驼红……

现在,他真的不确定!

现在,他能确定的只有自己的执念──冰珀,绝不能死!

于是项暐做出了决定……

※※※

初晓的天幕是既干净又纷杂的。衬底的蓝,干净得近乎透明;缀绣的云彩,却是缤纷得宛若竞艳春华。然而,对今天的卧龙岭来说,晓来──将不只是一日的开始,更是许多事件的揭起。

“当家当家,不好了!妖女不见了!”

昨夜酒足饭饱后倒头就睡的众人,被守卫一连串的急呼给吵醒;揉揉眼睛、伸伸懒腰,对这个消息还没听进耳内。

“什么事?”初醒的岳腾晃了晃脑袋,神智还不是很清楚;昨晚,酒真的喝太多了!

“当家!”那守卫衣发凌乱,显然也是刚刚才苏醒不久,一发现这个事实就慌慌张张赶来报告。“地牢里的妖女不见了!”

“怎么会?”岳腾这下思考完全清楚了,提高音量问道。

原本那些还在磨磨蹭蹭的人,听到当家的这么一斥,残存的昏沉感也都立时消逸。

“我也不知道!”守卫战战兢兢地答。

一句“不知道”是事实,却也会是最糟糕的答案!

“顾兄弟,你……”正当岳腾要继续询问情况的时候,众人的惊呼夺走了他的注意。

“当……当家的……”姓顾的汉子踉跄走来,按着左下月复的指间不断涌出骇人的鲜血,勉力地说出一字一句。“当……家的……”

“顾兄弟,你怎么……”岳腾连忙几个大踏步上前,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是妙华寺生变?”

“嗯……”他脸部肌肉微微抽搐,看来伤势不轻。“今……今早,妙华寺受到一队不明人马袭击,完……完颜泰那狗贼被……被救走了……”

他们连最后的筹码也无法掌握了吗?

岳腾面色凝重,接着问:“驻守在妙华寺的弟兄呢?情况如何?”

“死的死,伤的伤。”姓顾的汉子回答,话里是无尽的哀伤。“他……他们要我回来告诉当家的,请当……当家的先撤退。”他顿了顿,忍着上和精神上的极度痛楚,哽咽地继续说:“他们说,十八年后又会是好……好……好汉一条,只盼能……能再为当家的效力。”

言下之意,是他们会奋战到──死!

岳腾和其他人全都颓然不语,低垂着头,默默为他们战死的弟兄哀悼着。

“当家的,众……众……众弟兄,赶快撤退吧。”忍着抛弃战友回来的愧疚,为的并不是要看这种场面;他提起气,一鼓作气吐尽心中的话:“你们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你们要留著有用的身躯为我们复仇,为国家尽忠!”

说完,他抽出藏袖的匕首,往自己的伤口猛力一刺。

“顾兄弟……”没人料到他会有自裁的举动,待要相救,已是太迟。

“大……大……大家……保……”最后一个“重”字还来不及说出口,他已无力倒在岳腾怀里。

这个刺激如当头棒喝,痛心疾首之余,岳腾沉重地下了指示:“众位兄弟,退!”

有朝一日,他们会讨回这笔血债的!

绝对会的!

※※※

头疼痛难当,全身筋骨酸疼无力,冰珀觉得整个人陷入了彻底的虚弱里。

这一路来,她不是完全没有知觉,隐隐约约,她感觉到似乎有人将她带离那个窄隘的土牢,似乎有人在她身上加覆了衣物,似乎有人将水强灌进她的口中,似乎有人……

是他吗?会是他吗?她昏昏沉沈地想,却发现这个举动只会引来更剧烈的疼痛。“唔……”

“怎么了?”她极为轻细的呼喊,立刻让他挨了过去。

离开土牢以后,项暐原本找了个隐密处,以为歇息一对时,应该至少可以让她清醒过来的,没想到待了两天,她还是这般昏昏沉沈,而且情况渐趋恶化,于是他便抱着她,下了卧龙岭,就近找了个聚落延医诊治;这期间,她也断断续续醒来过几次,然而意识都是模糊的。

“冰珀……”项暐喃喃唤着,多希望这时她能睁开眸子瞧着他,即使是用利若寒刀冷刀的目光亦无妨。

是他的声音!是他的声音!一直和疼痛搏斗着的冰珀,感受到一股力量传来,终于,她缓缓地扬起了睫。

“醒了?感觉还好吗?”他轻声地问,无意间已经泄漏了太多的关怀。

第一眼见到的人是他!

冰珀撑坐起身子,用手支着秀额,干涩地开口:“我睡了几天?”

“今儿个是第四天了,从上卧龙岭那天算起。”

第四天了……那义父……她急切地想要站起,一阵量眩让她跌进项暐的怀里。

“你别忙,大夫说要你好好休养。”事实上也是如此,自他认识她到现在,她从来没能有足够的时间调养自己的身子。

“放开我!”她挣开他的扶持,宁可倚靠冷冰冰的墙壁。

“你……”果然,一醒来,她又是那个要强好胜、不愿求助他人的冰珀了。以往,他会视之为践踏别人的善心好意,并因此怒气勃发;而今,他依然有痛骂她一顿的冲动,然而原因却不同了,彻彻底底不同了!

项暐重重地叹了口气,说:“你难道就不能破例一次,暂时忘记你的任务,只想着把身体调养好吗?”

那是她早早就扬弃的奢想!

“我不知道什么叫做‘破例’!”说完,冰珀便强忍着在体内翻腾的不适感觉,举步要离开。

项暐一个闪身,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让开!”她从齿缝中迸出三个字,意思简洁明了。

他没回答,只是静静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拔将出来,然后转过刀身,让刀柄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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