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脸来,面色微窘。
“姑娘貌色天生,未知府上数代以来,可有人与姑娘一样?”这人声音不藏好奇,不带兴味,冷淡而严谨。
“家中并无遗传。”这人究竟是谁呀?她多看他一眼,眼里虽有疑惑,仍然老实地回答,声音甜美轻柔。
她本想开口询问,对方却忽然拉起她的手,大胆地撩起她的衣袖,把她吓了一跳!她却看这人伸手按在她的手脉上,原来只是帮她把脉。
毕竟她的肤质和肤色不同于常人,人人见她,尽避反应不一,却还不曾有人敢拉她的手,因此她着实讶异,反而忘了礼仪不宜,呆呆望着他的唐突愣住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模上她仿佛只贴着薄膜的脸皮,似乎早已知情她的皮肤极度脆弱,手指力道特别轻柔,就像是羽毛刷过她的脸。
她惊了一下,这时才回神,薄女敕脸皮滚烫,正要后退,对方已经收回了手,负手望着她。
“姑娘的皮肤和血液天生带有缺陷,能够活至今日,实属奇迹,若不及早疗治,你恐怕再无几年可活。”他看着她,有若阎王宣判,声音冰冷笃定。
“你到底是谁?”她的心口狂跳了一下。被人直断是短命儿,惜命之人都不会没有感觉,但她与这人素不相识,不可能凭他说两句话就慌乱紧张,信服于他。
“在下略识岐黄之术,受人所托,前来探望姑娘。”
“受人所托……”脑海里立刻浮现五爷和大哥的身影。“敢问公子受何人之托?”她立即追问,眼底有光芒。五爷和大哥离京至今,音讯全无,她正惦念着。
“这不重要。姑娘的病才是首要之务。”
她的病?她一愣,望着对方一脸漠然,不肯透露受何人之托……她模模自己的脸,低头看看一双青黑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笑。
“公子,肤色是天生,虽然肤质异常,不过身子骨与常人无异,多谢公子关心,我想是公子多虑了。”她不以为意。
他眯眸又把她端详了一遍,再次翻起她的衣袖,为她把脉。
这回知道他是大夫,她心里安稳了许多,安静等候。
饼了一会儿,他放下她的手,又捧起她的脸,翻看她的眼皮后,才退开一步。
她好奇地看看他。只是他脸上维持着淡漠神色,看不出他诊断的结果。
“姑娘的情况,早该夭折。想来姑娘幼时是以珍稀补品养着,经年累月护住心脉,才得以延年益寿,方有今日。只是幼时延命终究有其限度,方才为姑娘把脉,你脉搏异常,难以长命。姑娘病体须早日疗治。”
此人言之凿凿,说得煞有介事,她看这人立意良善,实在不忍泼他冷水,不过他看来当真是误诊了,她想还是把话说清楚,省得人家为她挂心。
“公子,乐儿只是一般百姓,出身寻常,家里买不起珍贵补品长年养命,公子恐怕真的看差池了。”她说完,点头欠身,准备离去。
才走过他身边,忽然听他说:“我欠人一份情,受人所托,当忠人之事。常姑娘,失礼了。”
什么?……咦!
她只听见他说话,还来不及回头,已经全身僵硬,动弹不得,下一刻就闭上了眼,身子一软,坠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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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暗夜,惠亲王府的旁门打开来,走出两名侍卫准备交班,其中一名侍卫这两天才到任,显得兢兢业业。
他才站定位置,就见大街上有人拉着袍摆,朝惠亲王府大门直冲过来,吓得他立马抄起大刀,跑上去将人拦下。
“站住!此是惠亲王爷府邸,你是何人胆敢擅闯?”这一拦下,府门灯笼高挂,仔细一看来人颐长身形瘦弱,只是文弱书生之流,不足为惧。新侍卫心里暗松口气。
“常欢。我要见六王爷!”
“常欢?”门前张侍卫和他是同村子人,正在办交班,听见声音回过头,过去拉开新侍卫,拨开那把大刀。
爱前灯火通明,他见到一张俊秀面孔,果然是常欢。
只见常欢气喘吁吁,汗水淋漓,极不寻常,他马上问道:“常欢,发生什么事了?王爷不在府中。”
“张中,我有急事找他,他去哪里了?”常欢一见熟人,像见着生机,赶紧抓着他追问。
即便是常欢,他也不该把主人去向报与外人知,所以张中迟疑,脸上犹豫。
“张中,乐儿到现在还没回家,我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跟王爷在一起!”常欢了解他的难处,加紧说道。
“有这回事?都这么晚了,她会上哪儿去?”事关紧急,张中这才透露:“下午晋亲王来找王爷去安亲王府,侍卫回报,王爷今晚要在安亲王府中用膳,府内不用准备晚膳。常欢,我想王爷应该还在安亲王府中,该是与常乐的失踪无关。”
常欢怔怔望着张中。他却想不出,除了六王爷,还会有谁与乐儿的失踪有关。乐儿乖巧柔顺,从来不敢让家人担心,不可能自个儿在外流连忘返。
“张中,多谢告知。”他还是决定前往安亲王府一探究竟。常欢两手一抱,匆忙转身离开。
见他撩起袍摆,又奔入黑夜之中,张中看着他的去向,摇了摇头,重新回到岗位上。
常欢跑了一条街道,却在转角处,一不小心和人撞个正着。
只听“锵”地一声,对方立刻从腰间抽出大刀,也不理会常欢跌撞在地,一把刀马上架在他的脖子上!
“大胆狂徒,想干什么?”
对方高头大马,全副武装,常欢被撞得眼冒金星,坐在地上一时爬不起。
不过他还是认出了对方的声音,原来他撞上的是惠亲王府的武侍卫,这人一向跟随在王爷身侧,负责保护王爷安全。
常欢还未开口,武侍卫练就的一双暗夜也能视物的利目已经看出了他,很快“咻”地一声收起大刀。
“常欢,原来是你。深更半夜,何事跑得如此之急?”他顺手将常欢拉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马车内主子出声,武侍卫立刻站到一旁,望月负责到马车前禀报:“王爷,是常欢在深夜中奔跑,撞到——”
他话未完,就被常欢一把推开。
因常欢与王爷熟识,几名贴身侍卫无防于他,料不到他向马车冲来就跳了上去,一把掀开帘子!
“常欢!你想干什么?”
锵、锵、锵!
他到底是文弱书生,动作再快,也快不过身手矫健,训练有素的侍卫们。他掀起布帘,都还来不及瞧上一眼,就已经被几把大刀给架住,押了下来,一块布帘又飘了回去。
“大胆常欢,你竟敢冒犯王爷!你活得不耐烦了——”望月不知是护主心切,还是另有用意,马上跳出来指着他破口大骂。
“退下。”
罗谦一出声,声音平静并无怒意,望月马上闭嘴,赶紧退开了去。
“王爷,我只是想看看乐儿是否在你马车之内,可是你把乐儿藏起来了?”常欢已经被押跪在地上,仍然激动指控道。
“我为何要藏她?常欢,你这是何意……小乐失踪了?”马车之内伸出一柄扇子,拨开了布帘。
望月闻言,全身紧绷了起来。
常欢连忙张大了眼睛仔细察看,只见马车内端坐一名俊美少年,正对他眯眼瞪视。他不死心再往里头张望,车内并无乐儿踪影,也似无能藏人之处。
“让他起来回话。”罗谦见他一脸焦急,心思已不在此,他可不习惯被干扰又被漠视。
“是!王爷。”侍卫立刻放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