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这张脸很招摇,不分年纪把一群女人迷得团团转。这些女人全不知道老板的真实性格,爱碎碎念,爱吼人,脾气差,骨子里带了凉薄冷血的性子,没有施舍精神,锱铢必较……咦?
“老、老板,人还活着啊……”老板抱着人打算上哪去?该不会想在外头绕一圈,真把人给冻死了省掉麻烦,直接带去报官吧?
“废话,我没眼睛看吗?回店里去打扫,快过年了,要调头寸的人多,给我好好招呼着!”唐本草回过头来,瞪他一眼,踏着雪地离开当铺。
小李听见老板走远了嘴里还在念:“这女人还真轻,没冻死迟早也会饿死,要死也不走远点……”
是个女人啊,那应该不用担心了。老板这人虽然冷血了些,对女人倒是挺好的,看起来是会带回家好好照顾。
小李这才放心,转进店铺里去。
“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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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东王朝,罗氏天下。
宋帝继位四年多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此地是睿阳城,京城离此千里远。
睿阳城内,最大的是睿阳郡王;最有口碑的酒楼是老宇号的“君子饭馆”;最出名的典当处是“故人当铺”。
本该如此的,哪知自从春来打了一记响雷过后,一切开始变了样。
睿阳城内最大的睿阳郡王处处迁就睿阳郡王妃。“君子饭馆”由小老板白礼让接手后,他在“故人当铺”的斜对面开了一家更大的“君子当铺”,结合“君子饭馆”祭出许多优惠,因此抢走“故人当铺”不少生意。
“故人当铺”的老板唐本草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踩我一脚,我踩死他!
这下,他可气了。
“故人当铺”在各地共有十三家分铺,唐本草一怒之下收掉了七家,筹足资金,买下“君子饭馆”对面的土地,盖起了两层楼的饭馆,装潢得富丽堂皇,硬是要把老字号、老招牌的“君子饭馆”给比下去!
他的“故人当铺”之所以能出名,做得稳当,全凭他有一双识人的慧眼,雇了一批能干精明的识货人来帮他守铺。
但是经营饭馆却不一样了,他得找个长袖善舞、算盘打得精的掌柜,更重要的是要找到一个能把“君子饭馆”的刘厨子给比下去的大厨,这可不容易了。
“君子饭馆”之所以远近驰名,扛得起老字号这块招牌,都多亏刘厨子一家三代精心专研佳肴,尽心为白家工作,对白家忠贞不渝。
眼下,唐本草是把饭馆盖好了,也在邻县里找到一个会打算盘,喜爱美食,又可靠的掌柜。
全靠这位白发苍苍、笑容满面的铁掌柜的福,他刚好有忘年好友在京城六王爷府里当厨,近日告老还乡,已经答应过来再做两年。
这六王爷爱美食,曾经来到睿阳城,大驾光临“君子饭馆”,不过对刘厨子的手艺虽无挑剔,也未多加赞扬,因此唐本草对这位即将到来的彭大厨深具信心。
春末牡丹开,城里牡丹祭,再过十日“故人饭馆”即将开张,彭大厨也快到了。
如今万事具备,就等待东风。
唐本草这回砸下重本,誓言要把白礼让的“君子饭馆”打到趴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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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门附近有座宅院,大门口高挂着“唐府”门牌。
数月之前,她饥寒交迫病倒在“故人当铺”门口,是唐本草把她救了。
他为她请了大夫,收留了她,让她待在唐家休养,直到她病愈,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
她痊愈之后本欲离开,他问起她的去处,她坦言她四处流浪,居无定所。
没有想到,唐本草马上拿起算盘拨给她看:她生病居住此地期间,他为她请大夫,大夫所开全是上等珍贵药材,已经花去他不少银两,加上她生病这段时间,他还叫丫鬟贴身照顾她,另外她的食宿费、裁衣费,杂七杂八的费用加起来,她这两个月花掉的银两是一笔很大的数目,她若还不出银子来,便得在此工作十年才能抵销。
她讶异之余,想想自己身无分文,暂时也无处可去,便点头答应了,主动从客房搬到唐家的下人房里和小薏住到一块儿,当了唐家的丫鬟。
听小薏说,老爷十年前才搬到睿阳城定居,在此地开了“故人当铺”,本来生意很好,但是后来被新开张的“君子当铺”抢走不少生意。
小薏一提起“君子”,马上两眼发光,滔滔不绝讲起“君子”的年轻主儿白礼让来。
她说睿阳城里两大美男子,就是老爷唐本草和“君子”的白礼让,两人一样年纪,都是二十七岁。
白礼让是“君子饭馆”第五代传人,尚无妻室,有一名小妾。小薏形容他生得白皙俊美,身形修长,纤细儒雅,举手投足皆风范。
小薏更赞他为人风趣,充满幽默戚,有智慧,有生意头脑和手腕,温柔体贴,是城内名媛们挤破头想嫁的对象,可惜他至今无意娶妻。
至于他们家的老爷,小薏提起他来就有点没劲了,只说了老爷无妻无妾,是城里多数姑娘们心中的梦想。
虽然不曾见过白礼让,不过对于老爷,她想她可以理解小薏的心情。
她昏迷醒来,初见唐本草那一刻,望着他一双深邃目光和俊逸非凡的外表,也曾经被他给迷惑,看着他心跳加快,满脸烫热,更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随着相处日久,她深深体会幻想破灭的感觉,也很明白一切都只是错觉,她很快就清醒了——
砰!
啊……惨了。
“小……花——”一声咬牙的切齿咆哮,不意外的从头顶上传来,吼得她缩着身子,把脸垂得更低,两手紧抓着托盘。
视线落在地上,数了数,这回被她打破的有一只茶壶、一只茶杯,还有两个点心盘,还好这回打破的不是古董。话说回来,古董应该都被她打碎了吧,除非老爷又从当铺带了“新品”回来。
她看着破碎的茶壶上还冒着热气,心虚得不敢抬头,更望着碎成一地的百花糕和酥饼,可惜地咽了下口水。
“你到底在搞什么,一天到晚跑来撞我!你对我是多有意思啊!啊?”吼声靠近她的耳朵,把她吼得耳里轰隆响。
她眯眼偏头,没有回话,只在心里想:误会,我对你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第三十八只茶壶,五十七只茶杯,七十八个茶盘!你以为我开当铺好赚啊!别人做好事善有善报,我这么倒楣收留你这个赔钱货!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唐本草捧起她的头,不准她东张西望,非要看看她这张脸上写着什么,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心怀不轨,故意要来败光他的家产!说不定她还是白礼让派来的细作!
一双漆黑圆瞳对上了他,看着他一张英俊面庞半点不心动,眼神里冷冷的,没有热光,鹅蛋脸白皙透灵气,唇似菱角弯弯。
净透的脸庞捧在手里有点凉冷,每回看着她这双冷亮的眼神,他总莫名地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心口闷闷地。每次看见这双眼,已经到了嘴边要把她赶出去的话又吞回去。
他放掉她的脸,两手擦腰怒道:“还不快收拾乾净!这笔帐我继续记下,我看你这辈子都走不出这个门了!”
她默默低下头,蹲子,把一地碎片捡进托盘里,任着老爷继续叨念。刚留下来做丫鬟时,是卖身十年,做了丫鬟才两个多月,已经打破不少古董,欠下的债更庞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