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稍微转移,她投以万分认真眼神的对象转变成他。
“元。”猫眼儿回望着她。
“我喜欢你。”绝不敷衍含糊的语气。
申屠元滑了一下。
“线不够长吗?”细细的眉心拢上更多褶痕,她淡淡的反驳,“我是很认真的耶……”她说……认真的?他们的感情从那晚之后进展的很快,有一日千里的速度,虽然她还是有空就往研究室里钻,不过她开始固定在晚上十点走出研究室,假目的时候会排出时间来陪他,偶尔他们会上街逛逛,或是各自找来一本书,天气好就在屋顶坐下,背靠背,没有言语,享受静谧的午后时光。
靶情的升温,在不知不觉中。
“嗯哼。”申屠元清清嗓,企图掩饰自己的欣喜。
虽然已经听习惯她说喜欢他,但那全是为了将红线拉长才会说的话,想起来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很认真的说给他听。
脑海里浮现出她满头乱发睡眼惺忪,抓着打呵欠,走到厕所却发现红线又缠成一团,然后摇头晃脑一番,才开口说“我喜欢你”的邋还样子。
噗哧!忍俊不禁,他发出窃笑声。
但专注在自己思绪中的封江花并没有听见。
视线又绕回红线上,这一瞧不得了,封江花的脸色真的可以用难看来形容。
“怎么了吗?”申屠元察觉她的脸色不对劲。
粗黑框后的眼睛还是紧盯着红线不放。
“江花?”没有得到回应,他又叫了声。
研究精神泛滥的实验家没有听闻。
“封江花。”声音有些低沉,没有得到主人注意力的猫儿,最后一次呼唤。
想当然耳,沉醉在刚发现的事实中的封江花根本没反应。
斑傲的眉挑得老高,不喜欢被忽略的大猫一个箭步向前,抱住了心不在焉的主人。“元?”稍稍被拉回心思,她的脸上还有神游的恍惚,“有事?”有事?她竟然还敢这么问?真是存心惹火他嘛!“我要你只看着我。”他突然用再认真不过的神情开口,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脸,灿金色的猫瞳闪闪发亮。
对了,相处的模式太过自然,她都快忘了他有双异于常人的眼睛,深邃的,灿烂的,耀眼的金黄猫眼。而今那双漂亮的眼睛只倒映她的身影。
事情怎么会进展的如此诡异呢?先是初时的算命,那时如果她没踏进那间算命铺子怎么办?今天他会碰到另一个跟他绑在一起的女人吗?不知为何,这个想法让她很不舒坦。
“你有没有想过,假使那天桌上真的有十几条红线的话,我可能挑到的不是你那条,如果是那样的话,现在会变成怎样呢?”她可能会跳上躺着另一个男人的床,然后用很正常却带着真心的语气和对方说“我喜欢你”吗?听到她的话,申屠元心头一阵紧缩。
他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接受和她绑在一起的事实,也可以说是因为他妥协了红线拿不下来的存在,不过他很清楚自己现在为她而心动,并不是假的:但假设今天跟他绑在一起的人不是她的话,他还有可能喜欢上对方吗?申屠元陷入沉思。
趁这时候封江花赶紧将手放下,克制自己别再盯着红线看。
那绝对不是她的错觉,红线渐渐变淡了。
每当她说一次“我喜欢你”,红线的形体就会变淡一些,虽然很细微,但对她这个每天做观察日记的人来说,些微的变动都是大事件,她怎么町能没发现。
当然,她说那些话并不全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有一半是她突然想到这个令人不怎么开心的想法。
“元,替我画画。”见他当真在想,封江花突道。
若有所思的猫眸抬起,“这……?”在他认真思考的时候,她还真会挑时问。
“嗯,画画。今天我想画特别一点的东西。”她拿出前些日子托虞飞鸟买的画具交给他,自动自发的伸出细瘦的手臂。
她买过很高级的画纸给他,但他一张都没有用,通常还是画在她手上。
接过崭新的色料,他照样只挤出三原色在调色盘上。
“特别的东西?”对她来说特别的东西……不会是要他画分子、原子这种东西吧?“我想想……”掐捏下巴,她在塞满了研究事物的脑于里寻找自己看过的特别东西。
她记得上次看探索频道时有介绍过一种诡异的鱼,是要画那个,还是来画只恐龙呢?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本来就没有要等她意思的申屠元迳自动笔。
湿润的笔尖触感拉住她的心思,封江花很快跟着他的笔触移动视线,“要画什么?”
“一个故事。”
“故事?”他确定只用她的手臂就能画得出来吗?“你对月老了解多少?”他的问题没头没尾的。
轻咳了声,她为自己的无知感到赧然,“不多。”刚好就是他说过的那么多。
笔迹流转,一个小小的人物出现在她手臂上。
“唐朝有个名叫韦固的人。”笔尖点点,一个长相年轻的少年浮现出五官。
知道他要讲故事,封江花噤声。
“韦固年少末娶,某日他夜宿末城,在旅店遇到了一个老人。”接着另一个长着长长胡须,靠坐在一口布袋旁,就着月光翻看一本书的老人,活灵活现的跃上她手臂。
“韦固见他像在翻查书的内容,便出声询问他在看什么。”随着他口中的故事,主角像是会动作会前进,栩栩如生。
“老人回答:‘天下人的婚书’。”韦固看了眼那口大大的袋子,又问:‘袋中何物?’老人又答:‘袋内都是红绳,用来系住夫妇之足。虽仇敌之家,贫富悬殊,天涯海角,吴楚异乡,此绳一系,便定终身。’”手臂上老人的布袋里窜出了红线。
第8章(2)
“足,是脚对不对?”封江花困惑的看了眼小指的红线。
申屠元不怎么在意地回答:“传说总是有很多版本,有人说是手,有人说是足。总之,月下老人就是用红线将一对男女绑在一起。”
“嗯,所以这个神仙虽然一副忙碌的样子,其实还挺闲的。”颔下首,封江花表示了解。
“怎么说?”这下换他不解。
“他不是还有时间回答那个‘威估’的话吗?”不认真去绑红线,还能和对方谈笑风生,这样的神仙还真可爱。
无法反驳她的话,也不想听她用如此理性的语气去破坏亘古流传的浪漫,申屠元干脆装做没听见。
“是韦固。”不过他还是要纠正她的错误发音。
她一脸碰到中文就头大的表情,“可以翻成英文名字吗?”中国不是有句成语叫“入境随俗”吗?那个“威估”什么的,能不能也给他取蚌英文名字呀?像是大街、李察、杰克、汤姆都是不错的菜市名,可以拿来凑合凑合将就着用嘛。
“名字不是重点。”算了,他放弃教她说中文,行了吧!“嗯,我同意,那接下来呢?”只要不拘泥于中文的话题,封江花很快让出说话权。
真是个懂得见风转舵的丫头。
“韦固万分惊奇,连忙向老人询问自己的婚事。”笔尖再度游走,“老人翻阅婚书好一会儿,笑着对他说:‘你命中注定的木婚妻,就是店北头卖菜的老太婆的三岁女儿’。”
“三岁?那‘威估’几岁了?”她提出疑问,表示自己很认真在听故事。“一开始不是说了吗?”他眉心拢起淡淡不悦。
记忆力甚好的封江花怀疑,“有吗?那你再说一次好不好?”她不记得有听到呀。敛下眼,薄唇好半晌才轻吐两个字,“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