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梅姑娘。”这位病人拿了药单便到外头去抓药,正好和进来的张嫂撞个正着,这张嫂急急忙忙,一进来就喊了。
“梅姑娘!不得了啦,外头有一位王爷打长安找来了呢!你可真是声名远播哪!”这位张嫂也是白员外的人,总会过来这里帮忙。
“……既是出身贵族,何愁找不到高明大夫,你请他回去吧。”
“啊?可是人家是王爷耶,特地还从京城来,叫他回去不好吧?”张嫂惊慌的瞠大了眼,别说对方是位王爷,这梅姑娘迄今还不曾拒绝看过任何人呢,这真是要变天了哩。
“你看他气色如何?”
“这……看起来脸色是不大好的,不过这位王爷啊,长得可是出奇的俊美!张嫂我打出生到现在还没看过这样俊俏人物哩,梅姑娘,你真该出去瞧瞧的。”虽说她年已四旬,看到那位王殛爷,也都要红脸心跳哩。
“张嫂,外面还有挂诊的人吗?”
“有啊,就那位王爷。”
“其他?”
“全教那位王爷身边的总管拿钱打发了。”
“他是决心要见了……”路清莲轻轻一叹,起身走到窗口,外面夕阳斜照,湖面波光潋滟,正闪烁着迷人的艳光,“好吧,请他进来。”
“太好了,我出去请。”张嫂马上走出去。
没一会见,沉稳的步伐踏进来,那身上的紫罗纱袍宽了诗多,那张俊美的脸庞瘦了,原来迷人的眼神显得犀利而深暗,路清莲缓缓的转身,望着李玮,一年多未见,他看起来比过去更成熟稳重了。
李玮望着她,她沉静如速的脸儿,眉弯似远山淡抹,清冷的目光更为清澈,她瘦了,纤柔的身影更似不食烟火的仙子!李玮沉静的目光霎时如光芒乍现般闪亮,他紧抿的嘴角抖动,缓缓上扬,然后低沉而沙哑地开口,“清莲……真的是你!”
他举步靠近她,迫不及待的要触模她、拥抱她。路清莲那白衣纱袖往后一摆,一手紧端在身前,沉着地退开了。
“你认错人了。”她淡淡的出声,连那眼光都未有闪烁,仿佛根本与他素不相识。
李玮止住步,他看得见两人之间那面无形的高墙,他紧握着手,忍住拥抱她的冲动,这股强烈的渴望一年多来几乎毁了他……
“满眼是相思,只堪梦里诉,清莲,你何忍?”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一年多来,过去一切早已成虚幻,往事如梦,不再重来,她又淡淡说道:“一把火,已经死了路清莲,今日的我,是一个全新的身分,全新的生命。”
“不!本王不承认,只要你还活着,便永远是本王的妻子!清莲,是本王之过,逼你至此,本王心悔,一年多来睡里梦里心动念念全是你路清莲,无若有情天亦老,你岂无情?”李玮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再也不肯议她逃开、避开他。
“昔为鸳与鸯,今为参与辰。王爷该看破。”她只是拿清冷的目光看着他,便说明她已不再为他情钟.
李玮满眼是伤与痛,握着她的手不肯放,“清莲,你不是绝情人,为何要说绝情话?纵是本王伤你太深,失去你这些岁月也教本王尝尽了相思苦,这惩罚于本王太深、太重,难道还不够你消气?”
“参辰不同出,王爷,你我不同路,相伴你的,该是你心头人,我心中无气、无怨,更不曾想过惩罚于谁,若是伤害了王爷,也是无心,王爷不必放在心上,请回去寻痴心人。”她语气谈,感情淡,从她身上,仿拂再也难见昔日热情。是的,她离开,只是想成全他,成全自己,不让他有两难,不让自己有委屈,她走时已经把一切都思索透彻,纵是她的“死”会让他伤心一时,也如她说过,“风吹一枝折,还有一枝生”,时间会带走一切,包括他对她的感情与心伤,他身边那位“新人”,断可让他忘记“旧人”。
李玮完全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现在是她不明白!李玮克制着冲动,实在担心惹她生气,否则很不得亲她、吻她,与她缠绵。“清莲!本王心里只有你,你永远是本王痴心之人,本王此次就是来寻你回去啊!”
“王爷,何苦自欺欺人?”路清莲是依然不动衷肠,神色淡漠,连眼光也更为冷漠。
“本王心里若非只有你,岂会为你心伤;你若非是本王痴心之人.岂会为你心心念念,痛苦断肠?清莲,失去你后,才知你我夫妻情可贵,谁也无法将你取代,那杏儿,是本王一时鬼迷心窍,早已送走,与你才是真情挚爱,我俩情浓,本王知你心善温柔,何苦折磨本王、不信本王?”李玮放开她的手,一把将她抱入怀,紧接着她娇柔身躯,嗅着她发香,一解相思苦。
她靠在他的怀里,那温暖,融了她冰冷的心,他一番话语,唤出她早已干涸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却伸芋将他推开。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已断……白首已无缘。’”她缓缓说,声音也低了,但心意坚决,两次期待,两次错,断不再寻回头路。
“清莲,”李玮紧紧的握住她纤细手臂,深情、浓情写满在心里、眼里、声音里,“是本王负你,累你心碎出走.本正失去你,心也碎。”他温柔的痴恋的抚模她脸儿,“你便了,可知分离是同憔悴,何苦折磨彼此,”
路清莲别开脸,“王爷,你走吧。”
“除非你随本王回去,本王不走。”李玮捧起她脸儿,不教她有拒绝机会,俯首掬取她嫣红唇儿,她的清香,她的柔情,她的善解人意,—一教他思念得肝肠寸断,他深深的吻了她……
“不要……”路清莲睁大一只眼眸,慌乱的发现自己居然还动情,那惊慌,那心慌意乱,教她完全无措,又羞又愤将他椎开,同时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利剪,指向自己。
“清莲!你做什么?”李玮一颗心都要停了,脸上血色乍失,欲上前又恐造成终生悔恨。
“你走,若再不走,我便削去七尺青丝,从此遁入空门!”她眼里泪光闪烁,声音也哽咽,纵是明白对他还有情,两次情错,心伤已满满,身也憔悴,够了!
仿佛一把利刃直刺心脏,李玮望着她,面对她的威胁,千万句绵绵情语无从诉,相思愁苦是自己招惹,也只有无言。
他深邃的痴恋的眼神凝视她,许久,才不舍地缓缓移开,同时转身离去。
夕阳一下子沉了,室内转为昏暗,路清莲持在手的利剪锵地落地,只一声,室内便恢复寂静……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
春渐去,夏又走,已是薄凉深秋,瘦西湖畔,这附近,倒是热闹滚滚,一点看不出有秋风吹过的痕迹,仿佛夏未走,春未散。
“听讯咱们这附近打长安报来了一位王爷啊?”
“哎哟,你现在才知道阿,都住了有半年了哪!”
“你忘啦,我最近才搬来的。刚才在街头有听人提了一下,听说是为了梅善堂那位好心的梅姑娘啊,”
“是啊,他就跟梅姑娘比邻而居,人人都知道是个痴情王爷哩,人长得可俊了。”
“有这么样好的人,我半夜都要投奔了,这梅姑娘还坚持些什么啊?”
“……偷偷告诉你,你可则说去。听说这梅姑娘便是那痴情王爷死去的王妃哩!”
“哎哟,又不是聊斋奇谈,你说些什么呀?害我全身起了疙瘩。”
“信不信由你,反正是这回事。”
“你这么说,那梅姑娘到底是人是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