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耀依旧是一脸不齿,一旁的小女婢眼底那抹崇慕不去,现下又多了好奇的光芒。
易先生道:“此命推来,十八岁前风平浪静,一帆风顺,就连小恙也无。十八到二十一岁此是一劫,船遇危波亡桨舵,马逢峭壁断绳,只怕是夭折之命了。
老夫人闻言,一张脸都白了,整个人又慌又乱,“先生,一定有法子可解吧?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孙儿!”
“你你,此人危言耸听,不过就是要敲一笔横财,您莫要信他。”上官耀蹙眉,怪力乱神之事,他是压根不信的。
“耀儿,不可胡言!”老夫人担心他得罪了人,赶忙致歉,“小孙出言无状,先生切莫见怪。”
“无碍。”易先生微笑,转眼移向上官耀,“上官公子,还是宁可信其有为上。”
“多谢指教。”上官耀也回以一笑,却是一个冷嘲的表情,没有再反驳,完全是顾虑到祖母,并不是就信了他。
一旁的小女婢左瞧右看,一脸将信将疑,不过反正不干她的事,落得在一旁自在。
易先生又说:“在下只是路过,况且从不以卜卦谋生,此一卦绝不取斌府分文。”
“都怪小孙无礼,望先生大量,老身赔礼了。还请先生务必得救救小孙,老身重金酬谢,也是当然。”老夫人起身福了福。
易先生连忙阻止,回礼道:“老夫人言重了。都是本分之事,若能为上官公子化去此劫,也算救人一命,远胜造七级浮屠。”
老夫人知他真有法子救得耀儿,脸上欣喜,“先生果然神通广大,老身先谢过!
小女婢转眼就瞥见她家少爷一脸的嗤之以鼻,她眨了眨眼,又仰慕的转向易先生超月兑尘俗的俊颜上。唉,此人真是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犹如天上神仙呢。
她这么想着,正看得如痴如醉,不想易先生一转眼,沉着柔和的目光就与她四目相对了。她霎时红了脸,活像被逮着的偷窥贼似的低垂下头,再也不敢抬起,身子更站得笔直。
易先生微笑,“小泵娘可是正月初一子时出生?”
小女婢闻言惊讶的抬起头来,更瞠大了圆瞳,“先生好厉害啊!”不消说,这下她更是崇拜得五体投地了。
上官耀狐疑地瞥一眼丫鬟,不为什么,只是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和他同月同日同时生。
“老夫人,如今有一法可以化去此劫,便是让这位小泵娘随在上官公子身侧寸步不离,另外,在上官公子满二十岁以前不宜远行。”易先生慢条斯理的说。
“什么?!”
“什么?!”
上官耀和小女婢谁也不比谁的声音小。
少爷一脸不屑和鄙夷,丫鬟也一副“这么倒楣”的表情。
“先生,这是何解?”老夫人对易先生的话是打心底信服,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点到”凑巧出来送茶的丫鬟,莫非与两人生辰相同有关?
“天机不可泄漏。在下只能说,这位小泵娘能够帮助上官公子逢凶化吉,如能遵照所言,上官公子在二十岁以后便可万事亨通,贵府从此也能够多子多孙了。”
易先生起身,“在下言尽於此,告辞了。”
“先生留步,请让老身设宴备礼酬谢。”老夫人忙道。
“老夫人别忙,在下还有要事不能耽搁。早先有言,只是尽本分之能,老夫人就不必言谢了。”易先生作了揖,转身便对着上官耀气恼的目光,他仅是报以微笑,又望了小女婢一眼后,便离去了。
“有劳先生,真是多谢先生!”老夫人连忙亲自送贵客出府。
丫鬟还在那儿痴痴望着,不知何时能再见这人?
※※※
上官府从此颁下一道家令──
没有老夫人的许可,少爷不许随便“放出门”;并且,没有棠丫鬟的跟随,少爷哪儿也不准去。
“琋儿,从现在开始,少爷就交给你了,务必寸步不离跟随着,知道吗?”老夫人嘱咐。
丫鬟还没回话,少爷先抗议了。
“你你,您别说笑,要让这丫鬟整日跟着我,像什么话?”上官耀自然不从。
“老夫人,奴婢不敢承担如此『重责大任』。”棠昱琋噘着嘴也道。不是她当真不敢,实在是同样拿一份薪俸,她犯不着比别人辛苦吧?跟着她家少爷?
那多麻烦呀!
“耀儿,你是咱们上官家的唯一继承人,若有个三长两短,黄泉之下我如何能向宗族交代?这一回说什么都不能由你拿主意,不许再辩。”老夫人拿出威严,转而对丫鬟说:“琋儿,我一向信任你,也相信你能够好好照顾少爷,你放心,只要你跟在少爷身边,我不会亏待你的。这是说,要给她加饷了?棠昱灵眸转了转,本来还倒吊着的嘴角顿时上扬,露出了一排整齐雪白的贝齿。
“既然老夫人吩咐,奴婢自当尽心尽力,万死不辞。”她立刻福身道,词儿可改得挺快。
上官耀蹙眉睇她一眼。这小丫头方才还不情不愿,怎么这会儿就“万死不辞”了?
※※※
上官府第面积甚广,光是壮丽的楼宇亭台就有好几座,又有曲池柳林、百花庭园,四周绿荫围绕,犹如天上宫阙。
老夫人喜欢清静,一向居住在西厢的别苑,本来棠昱琋也住在这边的下人房,因为得跟少爷“寸步不离”,所以老夫人要她收拾了包袱搬进少爷的楼院。
上官耀从十二岁以后,便独自住在“双月楼”,之所以如此命名,是因为此楼就建筑在曲池畔,沿着池畔造了一条长长的水廊;立於廊下,夜来可举头望明月,低头也可戏鱼弄月的缘故,是为双月。
登上双月楼,放眼望去一片杨柳随风飘逸,池中几朵清莲不染,远景更有泼墨山色,朦胧唯美,举目难收。
双月楼向来上官耀不许有人靠近,从来进入这的只有一名唤老福的家仆,他也只有在少爷传唤时才准许进来。
五年来因为上官耀的不许,已给双月楼蒙上了神秘面纱,在下人眼中,唯一能出入这的老福一向是教他们欣羡的,尤其是教一群为少爷的俊俏容貌、迷人风采倾倒的女婢羡慕不已,如今棠昱琋居然要搬进双月楼与少爷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妒羡交集的眼光完全落於她一人身上就不足为奇了。
棠昱琋凭着老夫人的“特许”,抱着包袱进入双月楼,扑鼻而来一阵桂花香,这桂花一年四季都会开,不过目前正值桂花盛开的时候。
听说桂花是过世夫人的最爱,眼下广大的前院处处可见。她举步穿过其中,好奇地四下观看,侧方有一座小竹亭,竹亭后方就是曲池,往前走便可进入屋内。原来神秘的双月楼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嘛,跟府中其他院落也没多大差异,大夥传得绘声绘影,她还以为头有什么奇花异木或者特殊之处呢,害她抱着那么大的期望而来,真是失望至极。
不知道她家少爷在哪儿?福伯说少爷这会儿可能在书房内,可她怎么知道书房在哪儿嘛。她拾级而上,推开屋门,面宽敞整洁,挂着几幅山水字画,骨董花瓶中几株桂花传香,比起其他院落的富贵与豪华,这儿是朴而不陋,实而不华,充满文人的高雅气息。原以为他关在这儿享福取乐,面摆设定当豪华无比呢,这下她真要对她家少爷刮目相看了。
她虽然在上官家做了六年事,但一向在老夫人身边,她又不是那群女婢中“少爷崇拜者”的一员,自然不会主动接近,即使有事情得“被动”接近少爷,也让一群崇拜者主动接去做了,所以她对於少爷的认识,仅只於“少爷”两个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