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威乖,你要喜欢,大姨娘一会儿就做给你吃啊,那些叔叔伯伯都是爹爹的好朋友,不可以讨厌他们,更不可以讨厌爹爹哦。”
“知道啦,大姨娘,你编好的这个给我吧,去年结在玉佩上的如意结都旧了。”
“好啊。”女子帮男孩解下玉佩上的绳结,拿了新的刚想系上,就觉得身前一片阴影,一只莹白的玉萧出现在眼前,萧身正中犹有裂痕,梦中出规过无数次的声音响在头顶:“这个如意结能不能给我?我的也旧了。”
她整个人震惊得变成了一具石像,绳结在指间滑落,一只大手利落地接住。她的目光顺着绳结一点一点地往上移,惯常的一件白底月色儒衫,青蓝腰带,宽阔的肩,略显消瘦的下巴,薄厚适中的唇,深陷的眼眶,幽黑的眼眸,里面承载了太多的震惊、激动。狂喜和忧虑,还有深到一望无际的思念。他瘦了,黑了,老了,眉心的两条细纹变成了深深的褶皱,似乎是谁不小心在上面留下的刻痕。
他握着玉萧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目光不敢稍离她愈加成熟清丽的容颜,他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怕这一切不过是三年来无数次夜里醒来徒留凄凉的幻影。“腊梅,”他他用尽所有气力唤她的名字,发觉一千多个日子累积的思念也抵不过这一声嘶哑的呼唤,“你让我找得好苦。”
下一刻,她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陷进他冰冷的怀抱里,他紧紧地抱着她,勒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他不由得仰天长叹,感谢天,这不是梦,她是真的,他终于找到她了。
“坏人,你放开我姨娘,放开我姨娘。”两个孩子把突然冒出来的叔叔当成了抢夺大姨娘的强盗,一阵拳打脚踢。
随后跟来的李将军在一阵目瞪口呆之后终于反应过来,上前拉过两个孩子道:“威威、媛媛乖,来跟爹爹走,叔叔跟大姨娘有话要说。”
腊梅微微地挣扎着,小声嚷道:“你,你先放开我。”她居然忘了这是将军府,忘了孩子们还在身边。
他手臂用力,不曾放松,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不,我不放,无论如何,我再也不放你离开了。”
“姑……姑爷。”
他勾起她的下巴,目光如炬,盯着她道:“云儿与敬之兄早已共结连理,今后,别再叫我姑爷了。”
“纪……大人,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还敢问?”他抓紧她的肩头,咬牙切齿,“我三年来走遍大江南北,只为寻你的消息,却原来你我近在咫尺,你却不肯给我只字片语。腊梅,你好狠的心。”
她习惯地又要垂下头,他却捏紧她的下巴,不让她躲避他的视线,嗓音暗哑着道:“腊梅,三年了,我来找你了,你不是说只要有缘,天涯海角,定会有机会对奕一局吗?”
“可当日那一局,是和棋。”
“对,是和棋,你我谁都没输,谁也没赢,所以我当日就该明白,什么前世今生、因果轮回、三年之约、缘分之说,都是狗屁。我今生遇到你,只有你才能与我相知相借,我就不该放手,原谅我竟明白得这么迟。”
她仰望着他,泪水溢满眼眶,唇抖了抖,半大没有发出声音。
他用力拥着她,鼓励道:“腊梅,你想说什么就说,大声说出来,时至今日,再没有什么能够让我放开你的了。”
“其实……”她哽咽着道:“当日在江边,看到你把小姐的信丢入江中,我想过回头,可是,你叫我不要回头,不要流泪。我坐在船上想,倘若你出声唤我,哪怕就一声,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回去,可惜……”
“天哪!”他仰天长叹,“我究竟错过了什么?我还指望一曲《月满西楼》能留住你,却原来适得其反,你我竟白白蹉跎了几年的光阴。”
腊梅边流泪边笑,头靠在他肩上,低低地轻喃:“我是不是在做梦?姑爷,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找到这里,说你一直在找我,说你再也不放开我。这一切,真的不是梦?”
他把她拥紧一些,叹息道:“不是梦,虽然我连梦中都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你,但我决不允许这是梦。腊梅,你怎么会成了李莫将军的妻姐?”
她会心地一笑,“说来话长,二妹在我离家后不久就被卖入将军府做丫头,后来被李老夫人看中做了将军的续弦,只不过,二妹比我幸运多了。”
他按她坐下,拉起她的双手,紧紧握住,“既然说来话长,你以后有的是机会说给我听。现在我问你,你一定要嫁个文武双全的厚道人做正室吗?”
她迷惑地问:“什么嫁个文武双全的厚道人做正室?”
“你那妹夫在同僚中给你做媒,就提出这样的条件。”
“做媒?”她惊得差点儿跳起来,“这个彩霞,我都告诉过她我终身不嫁,她怎么还胡乱撺掇将军做媒?”
“终身不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连我也不嫁?”
她顷刻红了脸,垂下头去,“奴婢……”
他抬起她的下巴,摇着头道:“别再奴婢、姑爷的了,别说你现在是李将军的妻姐,就算你还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女儿,从我放你走的那天开始,你就是自由身,再不是谁的奴婢,也再不比天下任何一个女子低上一等。你为什么老是如此自卑?什么‘人穷命贱,红颜薄命’,你看你二妹不也把个将军夫人做得很威风?”
她目光转动,轻声道:“李将军是平厚道人,老夫人是个慈祥人。”
“这么说我不厚道,我娘不慈祥”
“姑……不,纪大人心里有数。”
“唉!”他长叹一声,“又是这皇亲国戚的负累。”顷刻又精神一震,拉着她急切地问:“那么,不做纪家大少爷的续弦,不做右丞相府的长媳,就做一个二品巡查使的夫人,明日陪我一同南下,做皇上的耳眼,做百姓的口舌,你可愿意?”
她震惊地抬起头,“你是说……”
“我们不要看爹娘的脸色,不要理皇后姑姑的门第之见,也不要管什么前世情缘今生债,我只要你跟我在一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相知相守,天南海北,四海为家。这样,你可愿意,可算委屈了你?”
她不可置信地摇头,一直摇头,眼泪串串涌出,突然扑进他的怀里,又哭又笑道:“我愿意,我愿意!”
“呵——”他长长地松了口气,见她摇头,他还以为她不愿意呢。
“我不愿意!”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冒出来,纪天翔一愣,就见一个脸色黝黑、长得粗粗壮壮的女子叉腰站在台阶上,狠狠地瞪着他。
腊梅低呼一声,急忙离开他的怀抱,蚊蚋似的唤道:“彩霞。”
彩霞几个健步过来,拉起腊梅就走,还愤愤地道:“几句话就想拐我大姐跟你私奔,没那么容易。我家有爹娘、老夫人、三妹、四弟、五妹,还有我这个二妹和将军妹夫,还有外甥、外甥女,有一关过不去,你就别想把人带走。”
腊梅被她拉着走,焦急地频频回头。纪天翔傻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追着两人喊:“嫂夫人,嫂夫人,有话好说嘛。”
媛媛扯着李将军的衣袖,软软的声音道:“爹爹,娘又要拿扫把赶叔叔了吗?”
李莫呵呵地笑程:“这要看那位叔叔的本事喽。”
全书完
后记
某女甲:腊梅和方含云到底哪个才是云霓的转世啊?
某女乙:我也好奇呢,如果说方含云是,可他们最后还没在一起;如果说腊梅是,前世云霓为遥翔受的情伤已经够多,今生还要受这么多苦,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