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马经理不知何时站出来,“柳宁,上班时间不能闲聊,你们契经理没教过你吗?”
“噢,”柳于吐吐舌头打算开溜。
“慢着,先跟我进来。”柳宁咧着嘴跟马经理进了内间办公室。
众人新奇又疑惑地等着,没几分钟,柳宁就出来,大家马上围上去,“马经理和你说了什么?”
柳宁得意地道:“想套点小道消息啦!”
“不准聚众聊天,都给我回去工作。”马经理咆哮的声音从门里传出,看来柳宁没给他提供什么好消息。
柳宁走后,纪小洁上十楼去探风,结果一无所获。据说新老总旅途劳顿,回酒店休息了。当高层的果然都一样,享受第一、工作第二。
芷阳哀声叹气地朝不远处的公车站挪动。死小洁,说好了要扶她到车站的,却半路落跑,害她要独自与瘸脚奋斗。以往怎么都不觉得这五十米长呢?正值下班高峰,怕这瘸脚也挤不上车吧,真舍不得花钱坐计程车啊。
一个男性的声音突然问:“小姐,需要帮忙吗?”
芷阳抬头,惊呼:“钟岩?”
“芷阳?”钟岩也又惊又喜,“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
“是啊。你不是在s市,怎么回来了?”
“唉!一言难尽。”钟岩神色沮丧,“对了,你的脚怎么了?”
“扭伤了,已经没事了。”
“有时间吗?”
“当然,我刚下班。”她指指公司大门。
“那我们找个地方聊聊,”他忽然又像想到什么,问:“方便吗?你老公不会有意见吧?”
“老公?”芷阳大笑道:“我现在仍然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钟岩惊讶地张大眼,“不会吧?你这样的美女会嫁不出去?这里的男人眼睛是不是都有毛病?”
“快别取笑我了。别站着聊,我脚酸。”
“你看我真是的。”钟岩急忙叫了辆计程车。
二十几分钟后,两人在一家餐厅落座。钟岩一路上直夸H市变化快,大部分地方他都认不出来了。芷阳心想,一隔七年,物去人非,奇迹似的她竟在同一天见到两位故人。
钟岩问:“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还不是这样,毕了业就上班,在建筑公司混了个设计师。”
“能学以致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钟岩似有无限感慨。
“怎么了?不如意?”
“唉!看看我,学机电的,现在居然要为公司跑代理权的问题。”
“这——”芷阳迟疑了下,“未免大材小用。”
钟岩嗤笑:“才?什么才?一群庸才!”他的神情有些激动,“开始说我需要磨练,分到行销部,干了几年调到后勤部,再调到行政部,就是不让进业务部,说什么没有业绩。没资金、没设备、没题目,指望我拿出什么业绩?”他干了一杯啤酒。
“没想到。”芷阳不知该如何安慰。
“唉!别说了。”他又喝了一杯。
“钟岩,”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你要是喝醉了,我可扶不动你。”
“放心吧,”钟岩轻笑.“酒量练出来了,十瓶也不成问题。”
这话好耳熟啊。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对,想起来了!
大二时的一次文艺汇演结束之后,学校理事会请所有学生会成员吃饭。理事助理唐老师是学生会的主要负责人,对于吃喝一套颇有经验,提议在酒桌上行酒令。那一桌有凌云志、梁蕾、叶钦兰、钟岩、组织部部长郭人杰和晨光记者团团长石磊。其中属钟岩酒量最差,喝了三杯就推三阻四的,连梁蕾和叶钦兰都不如。
唐老师举着酒杯道:“钟岩啊,男人不会喝酒可不行,将来工作了怎么办?你看凌云志,十瓶八瓶没问题吧?这就是优势。”
“我老爸就不会喝酒,我也没办法,这是遗传。”钟岩替自己辩白。
凌云志道:“钟岩,喝酒可以练的,我的酒量也是练出来的。”
“真的?”
“当然。”
“那好。”钟岩豪气干云地饮干一杯,“我从现在开始练,一定要练到十瓶都不成问题。”结果,钟岩那天晚上醉得一塌糊涂,在马路边上吐得翻天覆地,是凌云志和郭人杰架回去的。
芷阳偷偷地问叶钦兰:“钦兰姐,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喝那么多的酒才叫豪爽?”
钦兰笑道:“男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当今的社会也是这样。”
那一刻,她望着凌云志、钟岩和郭人杰的背影,突然间有些觉惜,这三个人已经不再是男孩、男同学了,他们正在步人男人的行列。
送女生们回宿舍时,凌云志还体贴地问一句:“女孩子们都没事吧?”
叶钛兰取笑道:“没事,都比钟岩坚强呢。”
几个女生都笑了,钟岩早已不省人事,口还兀自咕哝着:“凌云志,臭小子,你骗我,什么可以练的?”大家听了,笑得更大声了。
“芷阳?芷阳?”钟岩在她面前摆手,“想什么呢?”
“噢,”芷阳掩饰地喝了一口酒,“我在想,钦兰姐好吗?”
“她?”钟岩眼中闪过苦涩自嘲的味道,”风光得很,读外语的,现在最抢手了,已经快自立门户了。”
“真的,开什么公司?也算我一份儿。”
“中介公司,还在计划中,她有些舍不得旅游团的工作。”
“那你们——”芷阳放轻声音。
他那苦涩自嘲的意味更浓了,“拜拜了。”他又喝了一杯。
“啊?”芷阳惊呼。
“强扭的瓜不甜。人家是大经理,以后还要当老板,当女强人。我是什么?一个小小的助理,配吗?何况,在她心里,我不过是个替补。”
“钟岩?”她按下他的酒杯,“你怎么能这么想!钦兰姐每次给我写信,说的都是你。”其实,已经越来越少了。
“说我什么?窝囊,死性,是个废物?”
“钟岩!”芷阳叫。
“对不起,”钟岩抹了把脸,“我有点喝多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钟岩,”芷阳意味深长地望着他,“你变了。”
“你也变了,大家都在变。谁想到当初那个尖锐犀利的小辩手如今这么温和稳重。”
“可是,”芷阳顿了顿遭,“恕我直言,你有些自卑。”
他又嗤笑:“何止自卑,钦兰说得更恶劣:自暴自弃!”
“钟岩。”
“好了,好了,不谈我了,谈谈你自己,为什么一直没结婚?”
“没有合适的对象。”
“你已经不是小女孩了。”
“我知道,但是缘分天注定,我也没办法。”
“缘分需要把握,而不是等着它掉到你手中。等缘的人往往与缘分擦肩而过,”
“我总不能到大街上抓一个男人就问:‘先生,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哈哈哈,芷阳,你学会幽默了。如果我是那位幸运的男士,面对美女的要求岂能不答应?”
“算了吧,人家会把我送到仁心。”
“哪儿?”
“精神病院啊。”(注:仁心是一所著名的精神病院)
“哈哈,哈哈哈……”
天色在谈笑中渐暗,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钟岩叫车送芷阳回家。
车到楼下,芷阳道:“上去坐坐吧。”
“太晚了,改天吧,我一时半刻走不了。”
回到自己十几平方的小鲍寓,芷阳躺在床上发呆。
命运真是奇妙,本来大家都看好凌云志与叶钦兰是一对儿,没想到毕业时,钦兰和钟岩都到了S市,凌云志则去了国外。身在异乡,同学问特别亲切,天长日久,钟岩和钦兰互生情愫,成了男女朋友。钦兰写信告诉她时,她还不相信钦兰这么快就移情别恋。然而钦兰说得好,爱情还是要以实际生活为基础,与凌云志那段模糊的感情,已分不清是友谊还是爱,毕竟两个人谁都没有主动点破,只是众人哄一哄罢了。她与钟岩两人互相扶持,惺惺相惜,这种患难与共的感情才是最真的,无论从什么角度转化而来,总之她爱他,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