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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乐鸟物语(爱我,不容拒绝) 第28页

作者:机器猫

凌云吓得瞪大眼睛,扁了扁嘴,却不敢哭。曲离看着曲凌风几乎疯狂的神情,嘴边的责骂吞了回去,把凌云抱到自己和韩梅中间。曲凌风慢慢坐下,恢复了刚才的姿势。

门开了,护士走出来焦急地道:“病人血流不止,需要大量输血,你们谁是她的嫡系亲人?”

“我!”韩梅和天娇同时回答。

凌云小声道:“还有我。”

“好,跟我去验血。”

曲凌风冲过来道:“我也去。”

一个声音突然道:“你留下。”胡文举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

护士疑惑道:“胡医生?”

胡文举看着曲凌风道:“我刚听说天籁进了急救室。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她,可能会需要你。”

曲凌风一把抓住他衣领,“你要救她,只要能救她,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拿我的命来换。”

胡文举什么也没说,推开他,戴上口罩,走进急救室。

天娇和韩梅同时被推进急救室,片刻,胡文举出来,对曲凌风道:“跟我去换衣服。”

曲凌风急道:“她怎么样?”

胡文举冷冷地看他一眼:“别问那么多,照我的话做。”

曲凌风乖乖照做,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听话过。胡文举帮他系好无菌衣的带子,突然照他下巴狠狠地挥了一拳。曲凌风被打地踉跄几步摔倒在地,胡文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仍然没有表情,淡淡地道:“这一拳是告诉你,进去之后该说什么。她现在根本就是一心求死,你应该知道怎样唤回她的生存意志。”

曲凌风摇晃着站起来,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居然没有还手也没有还口,只是默默地洗净了手,戴上手套。

急救室里充满仪器的运作声和工作人员的说话声。“血压,心律,脉搏,充氧气,准备输血,病人没有心跳了,电击,快。”

天籁躺在中间,韩梅和天娇分别躺在她两侧,输血的仪器准备好,两个亲人的血同时输进她的体内。韩梅含着泪祈祷:“上帝呀,请你保佑我女儿,无论她犯了什么错,都请允许我来承担。”

天娇定定地看着殷红的血液在管子里流动,眼泪无声地下滑,喃喃道:“姐,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恨过你。我想恨,可是办不到,因为你是那样爱我。我们是同胞姐妹,你的生命也有我的一部分,所以,请你为我珍惜它。我知道,你最舍不得我伤心了,是不是?”

曲凌风一步一步地走到天籁近前,看着她苍白的面孔,紧闭的双眼,平静的神色,静止的呼吸。

电击仪器放在她洁白的胸口上,砰、砰、砰几下,护士喊:“有心跳了!”

医生的手在她胸口用力按压,“血压在上升!”

医生道:“停止电击。脉搏,心律,血压。”

另一个医生喊:“仍然无法止血。”

曲凌风傻傻地站着,眼眸中一片沉静悲哀。

护士喊道:“心跳又停止了。”

医生道:“准备电击。”

他像突然惊醒,上前两步,推开挡住他视线的护士,倾身在天籁额头上一吻,举起右手,咬紧牙关道:“只要你醒来,我就放你自由;如果你走了,我会追你到地府。”

牙龈渗出的血和着冰凉的泪水一起滴到天籁唇际。

护士道:“心跳恢复,血压在上升。”医生道:“血流减缓。”

胡文举闭上眼睛,仰脸望天,心中叹道:“谢天谢地。”睁开眼,他被曲凌风脸上斑驳的泪痕惊呆了。怎样的心痛才能让这个狂妄霸道的男人肆无忌惮地流泪?他的泪,比他的血还珍贵啊!

曲凌风颤抖的手前伸,在碰到天籁的脸颊之前停住了,顿了好久,缓缓收回,放在身侧握拳,额头的青筋根根突出蹦跳,整张脸扭曲变形。

护士喊:“心跳血压恢复正常。”

医生道:“血止住了。”

急救室内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韩梅和天娇在泪花中互望,会心地微笑。

曲凌风缓缓转身,动作僵硬得像破败的机器,他走过胡文举身侧,嘶哑无力地道:“告诉她,我真的爱她,所以,我放她自由。”

曲离惊诧地看到曲凌风一阵风般地冲出急救室,一路狂奔出去,到底不放心,放下凌云道:“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你哥哥。”他追到楼下,已经不见了曲凌风的踪影,直接到停车场,曲凌风的车还在,人却不在车里。他焦急地四下张望,突然听到一声似有若无的哽咽。他转过车身,看到曲凌风跪坐在地,倚着车身,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颤抖哭泣。

曲离缓缓蹲下,双手伸了几次,终于揽过他的头,让他埋在自己怀抱里硬咽。这孩子完全承袭了他母亲乖张暴戾的个性,很小就有着独特刻意的叛逆,那时候他忙于事业,与妻子感情又不合,常常几个星期不回家,根本没有意识到身为父亲的责任,到他母亲因酗酒而死之后,他才发现那女人教育出一个怎样嚣张霸道、目空一切的孩子,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记得凌风搬出家门时,曾昂首挺胸,轻蔑鄙夷地对他说:“你没资格管我!”是他愧对自己的儿子,所以他疼爱天娇,宠爱凌云,想要弥补些什么,但是凌风却离他越来越远。在他的印象中,他甚至不曾抱过他,安慰过他,这是二十八年来的第一次。

第十章

我终于知道父亲和那个小女孩为什么要用责备和伤心的眼光看我,因为那是我的孩子,而我失去了她。我没有勇气生下她,所以她自行离去来惩罚我这个懦弱的母亲。有那么一刻,我感觉已经抓住了父亲的手,但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的魂魄拉回身体里。醒来之后,我的神志一直处在恍惚状态,母亲把我接到家中,所有人都用着小心到几乎卑微的态度照顾我,而我对他们甚至没有说一声谢谢。

我的心空了,神空了,魂空了,只剩一具躯壳留在这世上苟延残喘,直到胡文举的到来。

“嗨!美女!”他脸上还是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虽然我很想见你,但是实在不想以心理医生的身份见你。”

我对他,居然还可以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真是神奇。

“哦,”他夸张地低呼,“我真的受宠若惊。你母亲告诉我,你除了发呆,没有任何表情,看来我对你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我缓缓开口,竟觉得对语言都有些生疏,“我只是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

他微笑了,走过来坐到我床头,语重心长地道:“知道吗?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当你习惯了由一个人掌控你的生活和情绪,就会渐渐遗忘如何自己处理空白时间。所以,当这种掌控消失时,你就变成了一个无根的游魂。”

“你在暗示什么?”

“唉!”他叹道,“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个病人,怎么总是一眼就能看穿医生的意图?”

我不语,只是看着他。

他摊了摊手道:“我暗示什么你心里明白,有个人要我转告你一句话。”

我扭头道:“我不想听。”

他扳过我的下巴,“面对事实,不再逃避,是心理治疗的第一步。他叫我告诉你:他真的爱你,所以放你自由。”

我浑身一颤,脸色在他古铜色手指的映衬下更显苍白。

他继续道:“你本来已经一脚踏进鬼门关了,是他的话激励了你。他说:‘只要你醒来,我就放你自由;如果你走了,我会追你到地府。’他哭了,那一刻,我真正见识到一个男人被迫放开他心爱的女人的痛苦。我们俩一向看彼此不顺眼,但是现在,我敬佩他。他在不懂爱的时候的确可恶,但是懂得了之后,他能够做到‘爱她就放她自由’。说实话,我也未必有这种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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