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颖娟刻意地将寒曦当做外人。要佣仆们对她格外冷淡,她让她觉得无趣而自动离去。
偏偏寒曦的脾气比谁都拗,人家愈排挤她,她愈要往里钻,非达目的不肯罢手。
“你那么行,给你洗好了。”心眼小的女人少惹事生非为妙。
一下下的工夫,她已经晃到前院的练武扬眉吐气。
嘀!好多人。
张错和钟子锡等人,在客栈里把恶棍贾天霸打得跪地求饶后,一时声名大,许多从上品堂溜掉的门徒,又纷纷回来拜师,重新学艺。
为了加盈收,赵颖仁几乎不经挑拣,统统录取。使得偌大的武场拥塞不堪。
寒曦人瘦,个头小,又被乌鸱鸱的人群层层挡住,想找到张错所在的位置真是难上加难。
“左大哥,一个一个问总行了吧,你有没有看到张错。”
“原来是小……寒曦啊!”他是出身军旅的武人,一抽严守尊上卑下的规矩,突然要他改口直呼这位安邦侯娇宠的掌上明珠,觉得挺别扭的。
左清风不自然地咧着大嘴,“大哥在戒场那边,紫筠小姐拖着他不晓得些什么?”紫筠又一个劲敌。
寒曦马上充满危机意识,撩起裙角,即慌忙赶往戒场,准备肃清异已。
紫筠一身女敕紫襦衫裙,稍嫌精明的脸上两道画得细长的柳叶眉,高高低低地一会儿悠,一会儿喜,眼底唇畔俱是风情。
寒曦跨出花门,只看见张错伟岸的背影,和紫筠夸张讪笑的造作模样。
“好不好嘛,张大哥哪天也教我一招半式,就足够我一辈子受用不尽了。”声音嗲得教人起鸡皮疙瘩。
“我会交代子锡。”
“不要不要,人家就是要你教嘛。”话就说话,居然连手都搭上来了。
岂有此理,寒曦再也按捺不住,轻咳两声,凝出一朵迷醉人心的笑厣,再缓缓走近。
“原来你在这儿,钟大哥急着找你呢。”蓄意地忽现场尚有旁人,眸底盈盈盛载的只有他一个人。
“我立刻过去。告辞了。”谢谢你替我解围。
张错的感激之情,倾注在彼此短促四目交织的刹那,无需语明,他相信她会懂。
“喂,你还没答应我……”陈紫筠气得猛顿了下脚,“都是你,人家已聊到兴头!吧嘛过来搅局?讨厌!”
“横竖不是重要的事,改天聊不一样。”大功告成,走为上策。
“站住。”陈紫筠口气有够冲。“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寄人离下还不懂分寸,就算出身卑贱,也该有点家教,难道你爹娘都没教你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
好个八婆!损人像在顺口溜,一口大气都有不用换。
寒曦不会学她泼好骂街,她只淡然一笑,“陈姑娘难道不是寄人篱下?不是倚靠赵家吃穿?看人脸色过活?”
“我……要你管!”她老羞成怒,原本还算好看的脸孔,一下子扭曲得十分吓人。
“这句话,正是我想回答你的。”她没必要在这儿看她的臭脸。
袖子一甩,寒曦婀娜的身影,快速没入天井边的花海之中。“你不许走,给我站住!”
谁睬你!我不但要走,还要用跑的,更要单脚跳,怎样?有本事来打我呀。
“我你、给、我、站、住。”
天啊!她真的追来了。
寒曦闪避不及,叫她一把擒住袖摆。
“理屈还不饶人?”
“哪有?”嘴死了,陈紫筠胀红着脸,身子差点跌倒她怀里。“我只是想问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寒曦用力抢回去袖摆,戒慎地拉开彼此的距离,以防遭到不测。
“你对张错是不是也有意思?”她一点不拐弯反动抹角,直指问核心。
这种话也好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提出来问吗?
寒曦咽了咽唾沫,不置可否。
“干脆一点成不成?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儿又没旁人,怕什么?”
唉!世上居然还有比她脸皮厚、色胆包天的女子,佩服佩服!
“我表哥气度风范皆属上上之选?见到他的女子没有不对他倾心爱慕,……”
“也包括你?”陈紫筠没啥耐心,急着要她跳过“序文”、“说明”直接表明心意。
“当……当然啦!”被她一问,寒曦没来由地不安。这可不是她的本性。
“完了,今儿一大早醒来,眼皮就猛跳个不停,果然噩运监头。”陈紫筠一跌坐在石阶上,张牙舞爪的凶相变成了苦瓜脸。
寒曦丈二金刚,搞不清她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为的是哪桩?
“什么噩运?”基于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情谊,倘使不是太难解决的难题,就帮她一下忙好了。
“你呀,你就是我的噩运。”
“我?”寒曦杏眼圆睁,心想是否该先下手为强,把她的大嘴巴封住。
“对。”陈紫筠哀怨地点点头,“颖娟跟我争我还不担心,她心眼小、醋劲大,不是张大哥喜欢的那一型。你就不同了,你很……很怎么样我也说不上来,总之,每回张大哥一看到你,眼珠子就发亮,虽然他极力掩饰,但我感觉得出来,他喜欢你比喜欢我们都要多一些。如果你也加入战局,我就是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了。”
“真的吗?”心头小鹿乱撞哟。
细致的俏脸因此晕成酡红,灿烂的嫣容犹似六月的粉荷,端地纯净无邪。
陈紫筠痛苦的把眼睛用力闭上,美丽是用来吸引男人的,怎么可以连她也一并迷了去。
“明知故问,人家喜欢你,你会不知道?”最讨厌假仙的人。“不过劝你别高兴得太早,我表妹可不是省油的灯,她不像我傻呼呼的,三两下就被你打败。”
“那她会怎样?”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此乃孙子兵法第一条。
“我怎会知道?要是知道不就拿来对付你了吗?”陈紫筠忽然有些儿同情她,“由此可见你也不顶聪明,完了,完了,你包准会死得比我还惨。”
她危言耸听果然起了很大作用,寒曦但觉四周寒风莫名其妙地透心凉入脚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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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颖娟把负责服侍的丫环全部遣走,只留给她一个又老又跛,啥事也帮不上忙的嬷嬷。
没辙啦,一切日常琐事只好统统自己来。这是个绝佳的机会,让她体验生活的辛苦,了解跟了张错之后,可能每天过的生活就是如此艰辛不容逃避。
她会咬紧牙关挺过去的,只要能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这点苦算得了什么?
使尽力气把扭干的衣服提往后院,不慎踩上一块摇摇欲坠的石头。
“啊!”整个人跌了个狗吃屎,那姿势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糟了,又要重洗一遍。”衣服全沾了泥泞,比洗净之前还要脏。
寒曦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污泥,不禁哑然失笑。
“好丢脸,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他的手轻轻使力,便将她拉回石阶上。“难为你了。”温柔的眼里,藏有许多优雅的情愫。
“你刚好路过吗?”“不是。”他是专程来找她的。前后才个把月,她风神玉貌的光彩,曾几何时竟被一层浓浓的忧郁和惨白所取代。
那两翦苍凉的秋瞳,是因他而起的吗?
“以后这些工作交给仆妇们做。”他把归人武馆扩充得比原先大,还不止,应该有权利做些要求。
“不要紧,我还可以应付。”抽回他握着的小手,寒曦这才注意到两双裤管为工作方便,高高地卷到小腿肚,这会儿正光溜溜地欢迎“参观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