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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情错爱 第7页

作者:黄容

赵颖娟一刻也不敢多待不去,她怕听到张错回绝的冷语,更怕他那张错比无情还伤人的脸庞。

“大哥?”

张错陷入苦思,内心翻腾得厉害。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东躲西藏,想必有人已感到虎落平阳、龙困浅滩之苦。

武林各大门派,贪生怕死者众,未必肯收留他们,况且西门雪也曾是武林中人……投身哪个帮派才能掩过他的耳目?

张错没来由地兴起一阵沦落的感伤,陡地起身。

“明日一早我自行离去,你和众兄弟们留去。安邦侯要的是我,应该不会为难你们。”

“大哥这是什么样话?”武人别的没有,就是骨头硬,钟子锡义正辞严地,“咱们大伙早讲好了,同甘共苦,祸与共,不是吗?”

“可——”

“哈哈!”钟子锡笑了起来,“还记得前年,吐鲁番作乱,大哥独自领军应敌,不眠不休,征战了三天三夜犹面不改色,怎么今日却显出妇人之仁,优柔寡断,教人好陌生哪。”

“轮到你来取笑我了。”张错被逗得唇畔微扬。他如果知道自己笑起来的样子有多好看,大概就不会成天凝结着脸。

见他心情好了些,钟子锡赶紧提出另一个折衷方案。

“也许咱们可多盘桓数日,将利害关系理清楚一点再做决定亦不迟。”

张错没先回答他,却对着木门朗声道:“你们既然睡不着觉,就进来一起商量吧。”

“都是你!”争执末了,木门已经被十几名大汉挤了开来。

“你还不是一样,你……”郭万里尴尬发垂手站到张错面前,“启禀大哥,我们一致坚决跟大哥共进退,如果……只要采纳子锡那老小子的笨意见,我们也照样会支持您。”好一个以退为进的狠招。

“想留下来就放胆直说,干嘛还骂我笨?老!”钟子锡狠架了郭万里一记拐子。

“你——”

“怎样?”

“有完没完?像个孩子似的。”

∞∞∞∞∞

张错移近脚步,迈向床边,冷不防因跟前的景象而骇人不已。

“天老爷,她究竟中了什么样剧毒?怎么溃烂成这等恐怖的模样。”钟子锡忙掩住鼻子,防止阵阵酸臭熏入脑门。

前来围观凑热闹的人,也纷纷借口走避到廊外,原先拥挤不堪的地方,一下子显得清清冷冷。

仅剩的张错和赵颖仁对望一眼,亦是疑惑重重。

“张兄,真对不住,给你找麻烦……”赵颖仁歉疚地搔着后脑勺。

“无妨,赵兄宅心仁厚,岂有见死不救之理。”张错见床上病弱的女子,面容黝黑,脸上肌肤浮肿,凹凹凸凸,然对上一对眸子却晶灿亮奕,黑白分明。

照理,一个病得气息奄奄的人,应该两眼空洞无光,或微呈黄褐病徵才是,怎么……

拎起她的袖摆,露在外头的细白柔荑,也是出奇粉女敕,彷如凝脂。

装的。张错暗自冷哼一声,转头吩咐赵颖仁道:

“请宝儿帮我取一条布巾、一盆热水过来。”

“好,马上去交代他。”赵颖仁如逢大赦,飞快夺出房门,找一处空气清新的地方,大口大口换气。

张错见四下无人,偷偷伸手探进被褥,朝那女子肩胛用力一捏。

“嗯!”那女子紧咬着牙关,只闷哼两声,强忍着不肯叫出来。

须知张错武艺卓绝,即使是一名彪形大汉,也禁不住他使劲一拳,何况区区一个女孩儿家。

她的坚忍不服输,令张错大感诧异。

“还不从实招供,你混进上品堂究竟有何阴谋?”她委实瘦弱得紧,若非情况特殊,再怎么样,他也决计不会对一名女子如此残酷。

热泪无声地自她颊边滑落,一滴接着一滴,晕化于枕畔之间。

张错凛然一恸,心口没来由地生生拧疼。

“你是……”

“张公子,热水来了。”宝儿将铜盆置于梳洗架上,便马上退到屋角,胆怯地垂手拱立。

“没事了,你先出去。”他若有所思地将巾放入水中浸湿、拧吧,重坐回床沿。

“你不该擅自离开京城,不带任何随从奴仆,江湖险恶,万一遇上抢匪,将如何是好?”

提着布巾的手踌躇一下,才轻轻地抹向她的脸,把她故意涂的泥粳膏药,全部擦掉。

寒曦瞅着他,水灵灵的美目中是柔情。

“怎么认出我的?”

她沿路逢人便问,总算打听到他们住进赵家庄的上品堂,听说,赵家有位叫颖娟的姑娘,长得美若天仙,虽已过了双十年华,却仍待在闺中,便灵机一动,把自己打扮成个半死不活的丑八怪,准备暗中观察张错有没有见色忘义,把她抛到九霄云外。

哪知道,他是个不解风情的愣大个,然一眼识破她乔装,还可恶透顶抓得她痛死了。

张错拭净了厚厚一层污泥,深如汪洋的黑瞳里,映出的是一张撩动人心的精雕玉琢的俏脸。

除去了令人闻之欲岖的恶臭味,换上来的则是阵阵暗香浮动,馥郁飘移。

张错以一阵轻咳,掩饰内心的浮躁后道:

“因为这个。”她袖底暗藏的鱼肠剑曾是他的。

“哦。”寒曦失望地垂下眼,她还满心以为他们是心有灵犀,是……“谢谢你帮我擦脸。”

既然对人家没意思,何必那么多事?假惺惺。

“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打算怎么安置我。”她一跃下床,大剌剌地挨着他身边坐下。

“为了小姐的安全,我明儿一早就送你回侯府。”他可以看见她幽幽一泓秋水泛出莹莹闪光,竟硬着心肠视若无睹。

“我爹和西门雪在京城各个关卡布满高手,等着捉你回去问罪,难道你不怕?”如果他的脑子仍算清楚理智,就该知道与其送她回去,不如留她在身边,可是平白多一个护身符哪。

“张某光明磊落,俯仰无愧,何罪之有,尚使侯爷真的痛下杀手,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横竖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你为了赶我回去,情愿跟着我去送死?”她有那么讨人厌吗?

“不,小姐误会了。”

“不许再叫我小姐,从今天起,我要你直呼我寒曦。”

棒着一层主从关系,两人可就难以进一步发展了。

“是,寒曦小姐。”

大笨牛!

寒曦快喷血了,他脑袋瓜子里装的全是石头吗?

“张错。”她首次如此全心全意的叫他。

“属下在。”张错依然不卑不亢,行礼如仪。“寒曦小姐有何吩咐。”

强忍下烧得火旺的怒气,寒曦沉声道:“我要在此暂住数天,再后计。”

“这是寒曦小姐的自由,张某无从干涉。”只要赵颖仁不反对,他能什么?

“你不担心有人会加害于我?不一定上品堂内藏着乱臣贼子?”

这人实在有够难伺候,婉言相劝要她回家,她不高兴,顺其所愿,不加干涉,她又觉得若有所失,好像他不关心她似的。

“但凡张某在的在一天,就绝不允许任何人轻举妄动。”对她,他永远是忠心耿耿的。

“我爹那样待你,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她仰着小脸专注地望定他。

“因为……”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他心里呐喊着。

“因为什么?”寒曦急于了解真相。他对她究竟有情无情。

“因为这是张某的职责所在。”

“说谎!”寒曦愤怒地抡起拳头朝他挥去。“你连表明心迹,真心诚意去爱一个女人都不敢,算什么英雄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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