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乖乖在床上躺着休息,千万不可随意走动,我回宛若山庄,请易老前辈过来,他也许有办法救你。”
三年前,易寒中了星河老妖的毒箭险些送命之后,易原正便潜心苦学医术,虽短短三年,却巳然有成,享誉武林。
伊彦阳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让樊索服下三颗“小佛莲心丸”,祈望能暂时抑制毒素蔓延开来。
“呕!好难吃喔。”樊素险险将药丸吐出来,幸好伊彦阳眼明手快,用茶水硬将它给灌回去。
这“小佛莲心丸”原是解毒的圣品,然她体内的毒素甚是怪异,伊彦阳行走江湖多年,犹见所未见,恐怕其结果并不乐观。
“啊!”
伴随樊素的惨叫声之后,是纷如泉涌的暗红血液倾口而出,将床榻。地面、被褥染成一片血海,令人怵目惊心。
“素儿,素儿!”伊彦阳的呼喊声直传十余里外,把红绡园内百多口人全引了过来。
“少爷、少女乃女乃。”秦大娘抚着心口,勉力不让自己教眼前的景况给吓昏过去。
“看着她,我马上回来!”
◇◇◇
易原正双手微颤,细细模准樊素的穴道,战战兢兢地将一枚金针从她“开元穴,”中刺了下去。“开元穴”位处小肮,乃人身要害,待他将金针拔出之后,登时鲜血狂涌,一时半刻似乎没有止住的迹象。
伊彦阳焦虑如焚,额上的汗水斗大、斗大地滴落两颊。
他不要她死,倘若她先行驾鹤西归,这世间当真已无他留恋之处。
他会随她去的!
此时此刻他再明白不过,他是爱她的,非但倾心狂恋,甚且以性命相许。
他愕于自己居然还能爱,并且爱得比上一次更痴迷、更加义无反顾。
记不清楚有多久了,他不再想起红绡,那曾经因她而起的欣喜与怨恨,一并在无形之中随风消逝。
多么匪夷所思?他甚至不再怨她,在那样绝望无情的背叛之后,他始终没想过有一天会原谅她,即使她已过世近六年之久,她依悉彷佛可以在迷蒙的梦境中,令他痛楚得肝肠欲裂。
他曾经多么害怕,害怕见到耿仲远,害怕他那嘲讽、可鄙的嘴脸,害怕在他身上嗅出一丝丝原该属于红绡的幽香。因而他忍着满腔怒火,借酒色麻醉自己,却一直提不起勇气到滴翠崖上找耿仲远一决生死。
然,这些均已成过去,都不重要了。
除了樊紊能牵引他每一丝喜怒哀乐,她的嗔怒、娇笑、颦眉、天真与慧黠能令他魂牵梦绕,其余的,他已无力萦怀。
忽听得身旁一阵哈哈大笑,伊彦阳猛回首,只见易原正从容镇定,连续往樊素的“中庭”、“肉元”、“天池”三处穴道再各扎一针。
奇迹似的,奔流的血液由暗黑转为鲜红之后,便不再外流。
“易前辈。”伊彦阳急于知道她是否无碍。
“不急不急,你先叫人照这药方去抓药,煎成七分后,让她服下,我再慢慢跟你解释。”药方交给伊彦阳后,他便半眯着眼,充满好奇和不解地盯着樊素瞧。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咬着手指头沉思,一会儿又敲敲脑袋瓜子,样子像在研究一样奥妙难懂的事物。
饼了约莫一顿饭的工夫,怡柔端着煎得热腾腾的药,喂樊素服下。
“易老前辈,素儿能痊愈吗?”伊彦阳于床榻前守候了三天三夜,形容十分憔悴,似乎数夜之间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没问题。”易原正道:“她体内的毒京已除干净,再休养个把月,即可完全复原。事实上,她先前巳中了星河老妖的‘子午归魂散’,之后,又误服“七扬石粉’,两毒交加。互相抵抗,竟意外的都没能毒死她,命大,命大!幸亏老夫熟读‘王叔和脉经’、‘华陀内昭图’……等医学经典,方能救她于九死一生。”
“‘子午归魂散’是星河派的独门毒药,据能迷乱人的心智,受害者于七天之内,若不服下解药,即会变得痴痴呆果。紊儿深居简出,从未与星河派弟子有过瓜葛,怎么会遭此暗算呢。”伊彦阳一时间委实想不出有谁非置她死地不可。
“贤侄有所不知,这‘子午归魂散’还另有一项作用,就是阻绝妇女怀孕生子,倘若此毒不解,素儿将一辈子无法受孕。想想看,有谁不希望伊家后继有人?”
“这……”第一个浮现的竟是季月理。竟会是她?
回府到现在,他都还没见过她,明天再找她来问个清楚。
“少爷。”怡柔怯生生地,连咽了数口唾沫,才支支吾吾道:“少女乃女乃前几日曾经告诉奴婢,觉得身子骨怪怪的,特别是月复部常胀疼得紧,奴婢以为……以为少女乃女乃是……是害喜了,所以没及时请大夫诊治。奴婢该死!”怡柔自责得把嘴唇咬出一排齿印。
“是吗,月复部胀疼正是‘子午归魂散’的病征之一。”易原正好奇的是,为什么樊素没接连出现其他症状,例如生发秃落、脸出麻子、四肢痉挛……等。
实则樊素体内尚有三成功力,加之道行未即全褪,故能将毒性抑制到最小的程度。只可惜,她祸不单行,到了宛若山庄遭受第二次的荼毒,害她不胜负荷,才会猛吐血,自此一病不起。
“少女乃女乃这阵子可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伊彦阳火焰已燃至眉宇,随时可能爆发。
“没有啊,除了表小姐熬了一盅鸡汤。”
“哪位表小姐?”他虎目圆瞠,沉声问道。
“季月理。”
“把她给我找来。”伊彦阳全身散发冷酷危险的表情。
“她失踪了,前几天少爷出门后,她和二位小姐及表少爷等人,随后也跟着出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怡柔颤声道。
要是一般人,早被伊彦阳那森冷炯炯的眸光吓得魂飞魄散,还好怡柔训练有素,易原正功力高强,否则恐怕不夺门而出,也要退避三舍。
“去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当心吃坏肚子。”樊素病愈之后,简直快成了大吃客,烤鸡、薰鸭、甜糕……什么都好,才端上来,立即以秋风扫落叶的惊人速度,吞个精光。
伊彦阳拗不过她的苦苦哀求,又害怕她吃撑了,肠胃负荷不了,只得在一旁猛劝。
“今天到此为止。”抹净唇畔的油渍,她心满意足地打了个特大号的饱嗝。“拿把刀过来吧!”
“做什么?”伊彦阳被她吓怕了,一听见任何利器,都会自动提高警觉。
“不要紧张啦!”樊素绕到他身后,环臂圈住他的颈项.在额问印上深情的一吻。“我只是想帮你剃剃胡子,你这样子好老,我不喜欢。”
“你初次见到我的时候,我不就是这副德行?”这阵子他累坏了,累得废寝忘食,哪有时间修整仪容。
“嗯,那时候你好凶,一生气就对我大吼大叫。彦郎,你曾经很讨厌我,对不对?”她将脸庞枕在他肩窝上,偷偷嗅闻他阳刚的体味。奇怪,这种味道怎么让她觉得好兴奋?
伊彦阳摇摇头,苦涩地一笑。
“遇上你之前,我见了任何女子都厌透顶。”
“那你还天天上酒楼。”语调中有明显的醋酸味。
“醉生梦死嘛!不那样日子如何过下去。”
他黯然神伤的表情很令樊索吃味。
“你还爱着她。”她紧盯着他的黑眸,不容他有丝毫隐瞒。
“你介意?”
“当然喽!我是你的妻子,怎能忍受你心里还想着别人。”这场病让她变得更女人,连是不是暂借子玲的躯体也不在乎了,只要伊彦阳能一生一世待她好,她便于愿已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