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拜过堂,就在昨儿夜里,于‘宛若山庄’,由易寒的父亲,易老前辈主婚。”他说得振振有词,半点不像开玩笑。
“可我怎么不知道。”她残存的记忆里,只剩下山林里那一段。“是你和你那些狐群狗党设计我。”这个男人真不是普通坏,嫁给他将来会有好日子过吗?
伊彦阳不否认他的行为的确有欠光明正大,但那是情非得已的权宜之计,没啥不妥。何况,她也该为此负一半责任,毕竟是她潜逃在先、破坏婚礼在后。
“默认了?”樊素心有不甘,忿忿难平。
这趟凡间之行,她可窝囊透了!一连栽了几个跟斗,未了连数百年道行全断送在这杀千刀的手里,天理何在。
咦?她忽地灵光闪动。
他是星宿来投胎的?是吗?果真知此她便可以从他身上偷点灵气、仙气,供往后修练之用,只要他不是犯了罪,被迫重返红尘……
凡是有超然佛性,人世渡化众人的星宿,眉间皆有若隐若现的金钢珠,而他——唉!果然是被打人浩瀚苦海,接受俗世炼狱淬炼的。
但他做错了什么?他的上一世是名威武大将军,若说有错,也仅仅是于深山误杀了她……误杀了她?
天!他草菅蛇命,受到的责罚居然是娶她为妻!娶她有那么可怜吗?
樊素好恨自己笨得到现在才将一切过滤澄净,然大局已定,无可挽回了。
“你原是我的人,婚礼如何举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你的心。”他抱转过她的身子,凝注她的眼。
樊素鼓胀着腮帮子,仍是一脸不悦。
“你的心……”她戳戳他的胸,确定他的心完好无缺。
“如何?”
“情真意切。”他专注的眸子,一瞬也不瞬。
她没办法质疑他,因为她突然兴起一股吻他的激动。可惜他太高了,即使踮起脚尖也吻不到他的唇。
“吻我。”她咬着下唇,担心他会拒绝,害她丢脸丢到姥姥家。
伊彦阳抿嘴浅笑,依言含住她的唇,给她一记惊心动魄的热吻。
良久良久,才轻轻放开她。
“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去哪儿?”
“滴翠崖上,我和耿仲远之间的恩怨必须作个了结。”他又冒出凶凶的样子。
“上天有好生之德。杀了他不如给他一个刻骨难忘的教训。”她扯着伊彦阳走上坡顶。“你瞧,底下这半块岩石,是滴翠崖的唯一出口,只要将它打入溪底,耿仲远就算轻功再了得,也必须终其一生老死在山崖上。”她不希望他见到伊念华那群利欲薰心的小人,更不愿他得知自己的亲姊妹意图毒害他,以谋夺留绢园,而伤心扼腕。
他们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她。
留他们一条活路,已算宽大的了,好在她渐成人性,不再那么爱乱咬人,否则……嗯哼!
伊彦阳沉思了好一会儿,淡然地点点头。
“就依你之计吧。”忽地双掌齐发,风声雷动,脚下的巨大岩石顷刻颤动松月兑,直队数十丈的溪谷底下。
滴翠崖石屋内的一大群人,骤然听到轰隆巨响,惊诧地出来一看究竟。
“完蛋了,衔接两边的大岩石被人震落山谷了,耿仲远,你快想想办法。”季月理大叫着扯住他的衣袖。
“我能想什么办法?”耿仲远惨白的脸孔泛着铁青。
“你能接我们过来,就该有办法送我们出去啊?”没有甘心老死在这里,他们还没谋夺到伊彦阳的财产哩。
“笨蛋!你知道那道缺口有多宽吗?当我是神雕?仙鹤?”
“我不管……”
众人乱成一团,几乎要把耿仲远给生吞活剥了。
第十章
樊素从清晨开始,就拿着那把匕首在伊彦阳面前晃来晃去,口中喃喃念念有词,只是让人一句也听不懂。
“你先把刀子放下,咱们有话慢慢商量。”伊彦阳已逐渐失去耐性,倘使她再屡劝不听,就休怪他使用蛮力。
“不行。我非在脸上画几刀,才有办法证明你所言是否句句由衷。”第一百零八次。她足足下了一百零八次的决心自戕,但每到重要关头,就颓然放弃,重新酝酿气氛,扰得伊彦阳心神不宁。
“凭你的聪明才智,应该很容易想到别的方法来证明,何必伤害自己。”伊彦阳实在不了解,他倾心于她美丽、迷人的丰采有何不对?
“少来这一套!你是担心我毁容之后,变成丑八怪,倒尽你的胃口,害你悔不当初。哼!没想到你也只是个贪美色,以貌取人,既幼稚且肤浅的家伙。”尽避他们已是名副其实的夫妻,她依然无法释怀伊彦阳喜欢的是子玲,而不是她。
“我不是家伙,我是你的夫婿。”伊彦阳再也受不了她的疯言疯语,一个大回旋,扣住她的腰杆,取走她手中的匕首,将她推倒于床榻之上,紧紧压住。“咱们错过新婚之夜,这会儿更应耳鬓厮磨,轻声细语说些体己话才对。”
他原先打算留在“宛若山庄”住几天,一方面让樊素四处游山玩水,当做是补偿她这一、二个月来的委屈。岂料,易寒那唯一的么妹易妤,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劲,成天找樊素的麻烦,还四处散布谣言,说她被耿仲远污了身子,甚至向他嚼舌根,说些不堪入耳的话羞辱樊素,气得他一天也待不下去。
易好暗恋伊彦阳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种事本勉强不得。
伊彦阳原想他成了亲之后,易妤应该会主动打消对他的非分念头,哪晓得她竟变本加厉,缠得他受不了。
樊素尤其火大易妤像麦牙糖似的粘在伊彦阳身边,令本来不是很情愿被让骗当上伊夫人的她,卯起劲来宣誓护卫丈夫到底。
她即使口头上不愿承认,心里却精明得很,伊彦阳是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郎君,特别是对她,殷勤体贴之外,更是深情绸缪。
毫无疑问的,她比易妤更适合当留绡园的女主人,她不仅已住进府数十天,充分获得三位长老的信赖,而且,她最近肚子老是怪怪的……
她以为是吃坏肚子,或某种不知名疾病的警讯。
但秦大娘和怡柔却坚称,那是喜讯,还不容置疑的要求她,得为肚子不舒服保持绝佳的心情。有毛病!
樊素哪懂得那许多,仍努力逃婚,没命地与耿仲远那群奸邪之辈斗智,最后在山崖上直坠而下……若非伊彦阳接得好,她怕早已回去向阎王爷负荆请罪了。
此刻她的肚月复更不舒服了,闷胀得叫人难受。
“嗳!我月复部微微发疼,你先起来。”
“也许吃了不洁的食物。”他伸手搭向她的脉搏,觉脉象混乱之极。“糟了,你是中了‘七扬石’之毒,快坐起来!”
“不要,我好累,我想躺着。”七扬石是什么玩意儿,中了它的毒又会如何?樊素完全没概念。
“不行。这七扬石的毒若不及时逼出,你将极可能双目失明。”伊彦阳慌忙拉她起身,坐立软垫上,以掌运气推向她的脊背,登时一股强大的阻力将他的内力给反弹回来。“怎么会这样。”
“毒素逼不出来呀?”樊素讶然问道:“没关系啦!反正也不是很疼。待会儿叫怡柔到药铺抓些草药回来,煎了喝一喝就没事了。”她伸伸懒腰,索性赖在伊彦阳身上休息。
“七扬石是武林三大奇毒之一,不是一般草药可以医治得好的。”伊彦阳浓眉紧蹙,忧心忡忡。
她除了中七扬石之毒,恐怕还遭受另一种奇毒。另一种连他也察觉不出的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