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路云深还是一字一句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而这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她首次如此露骨的表白、首次说出“我爱你”的话,立刻令他的心头涌上阵阵狂喜。
“夏……夏衫……”几乎是屏着呼息地撇过头,看向抱着他腰际的她。
可她并没有听到他的轻唤。他一动,以为他还是要抛下她,她更加紧紧地攀住他,泪水简直要浸湿他的衣。“……对不起……小深……我不该将你的爱视为理所当然……因为你太宠我……所以才让我对你……愈来愈任性……小深……对不起……我怎么可能……不要你爱我……”声音快哑掉了。
忽然间,她被一双大掌紧紧揽住,然后,那具熟悉宽阔的胸怀重新将她温暖包围住。但他落在她唇上的吻可一点也不温柔──猛烈的、惩罚性的缠纠着她的丁香小舌舌忝吮翻搅,直到将她体内的最后一丝空气榨干,他才不舍地放开她的唇。
抱住摊软在他怀里不住喘息的心爱女人,他也是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回正常的吐纳频率。
“夏衫……你说你爱我?”想再确定一次。
慢慢地,总算从一场像被风暴扫荡过的狂潮中醒来,洪夏衫张开迷蒙的眸,望着他,抬手,轻轻抚着这张她朝思暮想了好久的脸庞。“……我爱你,小深。”回应他。
现在清醒了回来,凝望着他眉眼间的神情,她才多少明白,其实刚才他并不会真的离开她,他只是要吓吓她,对吗?可她却一点也不怪他,说起来,笨的是她。
听到她说出爱,路云深的眼睛乍地奇灿,然后脸上浮现了一抹痴傻的笑。“夏衫……”
她总算确定自己是真的回到他身边了。食指刮刮他的笑纹,她也不由得漾出对他爱恋怜惜的笑。她当然知道,这段时间受苦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在他怀里站直身子,可她还没开口,脚下传来的痛立即使她蹙眉、顿住呼吸。
马上察觉了她的不对劲,路云深的笑容一敛。“夏衫,怎么了?”口气微急,现在的他可是惊弓之鸟。
攀着他的臂膀,她将重心移到左脚。对他,她并没有做出若无其事。“我的脚……刚才跑太快,好像又伤了……”
已从关清朗处听说了她所有的事,知道她右脚伤势仍未愈,路云深马上想到他让她在后面追跑的事,脸上立刻染上懊恼的神情。“该死!是我的错。”喃咒一声,他突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一跨,接着将她放到廊下的美人靠上。
让她坐着,他二话不说蹲在她身前,不舍又精锐地注视着她露出裙下摆的右脚踝一眼,只在心中衡量一下,立即回头高声扬换:“胡同!”
“是!爷!”那一头的院门外,胡同的身影马上飞奔而来。
“立刻请关公子把大夫找来!”立即吩咐。
胡同领命,而在离去前,还觑空朝久违不见、平安归来的夫人咧嘴笑开怀。
“夏衫,脚很痛吗?”路云深把目光移回她脸上。
洪夏衫摇摇头,拉着他的臂膀,示意他坐在她身边。
他照做。
于是她将头斜斜靠在他的肩膀上,身子放松。“……小深,不是关公子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吧?”好奇这答案。如果真是他,她不知道该感激或责怪他的不守信用。
“不是。不过我考虑要狠揍那家伙几拳。”拦在她腰际的臂力紧了一紧,路云深在咬牙。
她微怔,接着不由得扬唇泛出一抹笑。“不准你对他动手,是我要他答应我的。”
低首审视她的脸蛋,黑眸浓暗深思,他沉默了一会,才闷闷地开口:“你以为我会在乎你的脚?因为这样你让我发了疯似地几乎翻遍城内外每一吋土地──”他的声音结束在她忽然仰头、贴上他的嘴的吻印上。
“对不起,原谅我,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她对他忏悔。
“还有下次?”他的表情一恶。“我已经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我要把你拴在我身边,不准你离开我的视线一步。”
她瞠圆明眸。“怎么可能……”讶呼。
“你可以试试我做不做得到!”已经受够这两个月的折磨煎熬,他狠道。
看着他的神色,她知道他是说真的。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的头开始在隐隐作痛。
稍后,关清朗和大夫一起进来了。
在大夫仔细为她的脚检查过一遍、扎过几针后,她才终于能够再踏上地面走路。接着,路云深向关清朗道谢告辞,直接将她从关家后园抱上马车。
他要把夏衫带回家。
于是,在阔别了路家两个多月后,洪夏衫再度回到这里。
几乎整个路家大宅都为了她的归来而气氛沸腾起来。每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的跛脚意外、她住在关家的真正原因却没有多少人知晓。
知道家里有不少人等着和她说话、关心她的状况,但一路将她自大门口抱回房的路云深,却下令暂时不准任何人来打扰她,就连原本想偷偷找她打探状况的翠萍,也在放下茶点后被赶出拾楼。
其实洪夏衫此刻也不想面对满屋子的人,所以她并没有抗议。
回到两人的房间,仿佛终于回到最安全的避风港,连带她这两个月来累积的所有紧张、疲累也一下子袭向她来。不用路云深招呼,她的身子一沾上床、沉重的睡意便朝她袭来。
最后,她只记得路云深在她身边躺下,然后她的眼睛一闭,无边的黑暗立刻将她拉向梦境的深处。
第十章
三天后。
已经慢慢恢复以往作息的洪夏衫,却被迫跟着另一个人的作息生活──现在,只要不是他在家办公事,他便将她一起带出门、带在身边。即使她的脚仍略有不便,他却宁愿不顾旁人眼光地抱着她走,也要实践不让她离开他视线一步的誓言。
只三天,她已经感到苦不堪言了。因为他愈是这样,她愈紧张,而且旁人反而愈注意她的脚。可偏偏他就像颗顽石,无论她再怎么说都听不进去。
不过,就因为这几天被他几乎日夜不离身地带着,她才意外在他和商行重要干部的会议、言谈中知道许多事,听到不少秘密──关于商行的异动,关于二娘赵锦娘母子的……
原来,云深的爹早已暗中在计画要让路霄重坐上路家商行当家主子之位,甚至不顾云深的想法,也不顾此刻的商行是因为云深才得以扩展成为今日的版图规模,他认为路霄重有足够的能力领导现今的路家商行──而云深不但将他的打算模得一清二楚,还有了应对之策。
他已经将商行内部重要人事全部署妥当,接下来就等着他爹对他开口。
难怪他好几天前就对她说,要带她回青梁城、要带她去游山玩水一阵子。
这一天,路家来了一个意外的访客。
当洪夏衫一看到踏进屋的客人,竟是朝她微笑的华紫藤时,她又惊又喜。
“咦!华大夫,怎么是你?”赶忙上前迎接她。
一身风尘仆仆、身形似乎略显削瘦的华紫藤不客气地就座后,拿起茶连灌下两杯,这才有力气和她打招呼。
“有人跟我提了你的状况,所以我一回京就先赶来看看你。”连带这两个多月路家一番天翻地覆的事,她也全听说了。
洪夏衫看着她,真相信她是赶路直接来这儿的。“……是关公子联络你的?”她一转眸。
提到他,华紫藤的脸色稍沉,哼了哼。“不是那家伙还有谁!”不掩藏对他的不满。
“看来关公子对你的行踪真的很了解。”她想到那天关清朗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