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清朗自然察觉到了她不自在的神色,但他转盯着她眼睛的眼神却更见睿智冷静。
“小嫂子,我想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希望有医治好你脚伤的大夫吧?我有个提议,不知道你愿不愿试试?”对症下药才是最快的方法。
洪夏衫有些防备地:“你想通知云深?”
“不。既然此刻你还没准备好见他,我会尊重你的意思。”但若是那家伙自己先找到她,那可不关他的事。“我的提议是,我可以找来京城最好的大夫来治疗你的脚伤,而且这段时间,你何不就专心在治疗上?”
她微怔。他要帮她?
但她也听出了他有话还没说完。“就这样?”
丙然,他立刻接口道:“为了让你可以心无旁骛地接受医治,我想你最好暂时住在我家,我可以安排不让你受到任何人干扰。”他微笑。“你应该不至于还想回那家酒铺工作吧?”
“……你要监视我?怕我跑了?”她一转眸。
呵!她未免小看他的能耐了,现在她哪跑得出他的手掌心啊。但他没多说,只是脸上的笑意加深。“我是为你好。其实以你现在的状况,根本不适合让自己的脚再添加负担,这点你同意吧?”他神态闲适。
蹙眉,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她知道他说的对,她需要他的帮助。
最后,她终于点头答应,不过她不能不防着他。“你发誓,不会告诉云深我在哪里?”
“我发誓。”毫不犹豫。
***独家制作***bbs.***
必清朗果真请了京城里最好的大夫来医治洪夏衫的脚伤。虽然有些棘手,大夫还是表示至少有八成可以治好。
就算只有三成,现在她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必清朗倒是安慰她,并且告诉她,这大夫真不行的话,他会把华紫藤找来。
“华大夫?她不是失踪了?”突然听他提起华紫藤,洪夏衫惊讶。
他的表情神秘难解。“就算她躲到天涯海角,我还是有办法找到她。”
终于敏感地察觉到那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更隐秘深层的牵连,但她没再多问。就算他们彼此间真有纠葛,那也不是她这外人能够说话的,她自己的问题已够她头疼了。
住进关家第五天,没料到她意想不到的风暴这么快就来袭了──
必家东侧后园这处雅致幽静的小院,是关清朗特地派人整理出来让她栖身的住所。而她在这里,果然如他保证的没受到任何人的干扰,所以住进关家已经第五天,除了关清朗、替她治病的万大夫,和替她送来三餐的下人,她确实没和他家里其他人打过照面。
她知道关家是名门贵族之家,本来以为以关家如此垣赫的背景和条件,这家里肯定是金碧辉煌,并且夜夜笙歌。但她错了,关家是有着富贵人家该有的华宅大院落规格,但离金碧辉煌却差得远;而且不仅没有夜夜笙歌,还寂静宁谧得让人几乎以为这是座没人在活动居住的宅子。当然,这只是她的错觉。
总而言之,住进关家的她,的确完全不必担心外人的眼光或被发现,她以为她真的很安全,直到这一天的午后──
这几天习惯午饭后小憩的她,也习惯一醒来便到园子里散步一会儿,然后再研究关清朗为了怕她无聊、特意去搬来的好几本关于酿酒的书册。
不过,今天当她才在园子的石椅上歇脚时,一阵突然由远处传来的沉促脚步声让她一愣──因为通常这个时候这里不会有人来,而且现在也不是大夫来的时间……忍不住转头朝院门处瞧去,下一霎,进入她视线的那抹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魁伟身影蓦地令她心跳几乎跃出胸口、呼吸一窒!
他、他……
他怎么会来?!
思念的、快乐的、悲伤的……各种复杂的情绪在瞬间全搅在一起,他的身影一映入她眸心,她的眼眶不由得跟着一阵酸疼。一时忘了反应的她,直到那一头仿佛正在火速搜寻什么的他,突地将凶猛阴鸷的目光扫视过来,接着在发现愣呆的她时眼中炽光大盛,像是终于寻找到猎物的他立刻大步直直朝她走来,她这才猛然一醒、回过神。
啊!糟了!
慌张不安、所有乱七八糟的感觉一下子占据她的脑海,她的反射动作是跳起来往另一个方向跑。
“你还敢跑!站住不准动!”后面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吼外加移动极快的步代声同时向她飙来。
其实她不用跑,而且也跑不了,但她想也没想,脚步就是迈开了。只不过脚伤未好的脚根本跑不快,才一瞬间,一座简直像移动的火山已经接近她──一只硬臂伸向前、箍住她的腰,然后她整个人被狠狠压挤进一具火气债张的强壮胸怀里。
抓住她了!从后将她蛮悍牢紧地擒获住,以几乎要把她勒死在自己怀里的强硬力道抓住她了!抵在她纤背的胸膛因急促气息而剧烈起伏着,路云深的脸庞埋在她的颈窝之间、喷吐在她柔女敕耳后的热气烫人。
而她也急快地喘着气。被他熟悉的怀臂以绝对霸道的力量几近锁死住,她的身子不由得微微颤抖,同时所有的情绪都在这刻涨到最高点。
“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夏衫……你好残忍……”愤怒而沙哑的控诉在她耳畔低嘎扬起。
喉咙一阵紧缩,她的心脏也绞痛针刺着。“……小……小深……我……”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让我找了两个多月、你让我为你的生死日夜忧心如焚……”语声愈恨沉。“你明知道我担心你,你明知道我找你找得快疯了,可是你竟然躲起来!”像要宣泄所有积压在体内的爱怨痛怒,他发出一声长吼。
她的耳膜几乎要被震破,但他声音里的情绪,她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咬紧下唇,一股酸楚的热浪冲进她眼睛,泪水让她的视线模糊了。
“……对不起……小深……你说得对……我对你……太残忍了……”哽咽地吐出这些话语。看到这个为她几近疯狂的男人,她才真正察觉自己对他的伤害有多深。这一刻,她后悔了。
仍紧搂着她,吸嗅着属于她的气味、她清甜如昔的气味──他很快就发现沿着她脸颊滑落下的泪。一愣,抬眸凝视着她泪意迷蒙的眼。
第一次见到她为他流泪,他的心一慌、一痛,不过就在他差点举起手想替她拭掉脸上的泪水时,又思及什么地硬起心肠。黑眸蓦地阴暗下,他咬牙,乍地放松原本紧抱着她的双臂,直起身,他退后一步,完全放开她。
“其实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知道,你本来就不要我的爱……我如你所愿。”
骤然失去他的体温和怀抱,洪夏衫一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他冷漠的声音传进她耳里,她才猛地转过身,而当她看到他背对着她愈走愈远的身影时,强烈的不安和惊慌在她体内炸开。“不!小深!”叫喊出声,立刻朝他的方向奔去。
即使奔跑对她的脚造成不小的负担和疼痛,但怕他真的就这样丢下她走掉,已完全顾不得这些的她,还是咬紧牙关努力追上了他──拚尽所有气力,她在最后一个跳步、直接张臂自他身后将他抱住,成功拖住了他继续往前走的步子。
紧紧搂住他的腰、伏在他背上,她喘着气,不理右脚传来的尖锐刺痛,她所有的情绪倾泄而出。
“……小深……不……我要你爱我,我要的……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就是因为爱你,所以……所以我才会在乎你怎么看残废的我……小深……你不会知道我……我有多爱你……”淌着泪的倾诉呢喃,使她的声音几乎淹没在他的长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