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值得庆幸的是,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路云深直到第三日天快亮,才满身疲惫地回到家。
在门外将跟着他跑上跑下忙了两天两夜的胡同遣去休息,他一踏进房,却看到趴睡在桌上的妻子。
下颚在瞬间绷紧,接着他凶着脸却又无奈地快步至她身旁,弯身探臂,轻易便将她从椅子上整个抱起来。
只是他才一动她,她立刻就醒了。
张开眼睛,洪夏衫初时娇颜表情仍笼着迷糊睡意,可等她发现自己是被路云深抱着,她的脑子随即醒彻过来。“啊,小深。”逸出轻呼。
路云深几个大步便移到他们的床榻前。坐下,暂时将她安放在他的腿上。
“你又等了我一夜?”昨天胡同便将她昨夜没睡等他的事报告给他,所以此刻回来竟见到这情景,他觑着她,脸色有些难看。“我不是要人回来告诉你,我会很晚回家,要你早点儿睡吗?你你……你竟然还给我趴在桌子上睡?!”闷吼她。
她的眉心蹙拢了起来,毫不犹豫从他腿上滑下,开始动手将他的外衣月兑掉。“好好,我错了,现在别跟我吵这个,你还有时间睡吧?”瞄到窗外鱼肚白的天色,她更加快了手势。
仍黑着脸,但他没拒绝她的动作,而且当他躺到床榻上时,还顺势将她勾到身侧。“我累了,陪我睡一会儿。”喜欢让她的头枕着自己肩膀、把她整个人揽在怀抱的睡觉姿势,这会令他很有安全感。
顺着他,等到他很快闭上眼睛,并且在下一刻发出平稳的呼息,她才缓缓吁了口气,跟着闭眸。
看来他真的累了。
其实她也没想到她会等他等到睡着,可她似乎也只眯了一下眼。现在终于等到他回来了,枕着他的怀臂与气息,她一颗原本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在他回来前的这两天,她根本无法安心去睡……原来,被他拥着入眠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一个令她想戒也戒不掉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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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夏衫只略略睡了一会儿便醒了。轻手轻脚离开陷入沉睡的路云深身边,她先去找了同他一起从徐家回来的其他人问清徐小姐的最新状况,知道徐小姐还在昏迷中,而下毒的凶手据说已追查出了蛛丝马迹,她不禁眉头深锁。
才睡不到两个时辰,路云深也起来了。
正巧回房的洪夏衫一进房便发现已经恢复一身神清气爽的他在换衣服。
“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把在里面放着要替他缝补的衣服篮子搁在小几上,她走近他,自然伸出手为他顺顺衣袍、调整系腰。她同时不忘仔细打量他的神色。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享受被爱妻照拂的幸福,不过路云深仍是拢着眉盯着她眼下微深的阴影。“其他人说你似乎两天来都没怎么休息,你想让我再把你押回床上去睡吗?”强硬语气之中却也带着心疼。他当然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他早习惯事情一来,甚至可以三天三夜不用合眼睡觉的状况,但她不同。
靶受到他凶霸口气下的关心,洪夏衫摇摇头,把他拉到椅子坐下,替他倒了杯仍微温的茶。“我有睡了。小深,徐姑娘一定会没事吧?”不拐弯抹角说出她心中的担忧。“在酒里下毒的人,目标原来不是她,对吗?”这事的真相,连告诉她这两日情况的刘禄也并不很清楚,所以她直接问他了。
路云深抿紧唇,脸色一沉。“我还在查。”如果不是徐欣欣忽然跑来,先喝下那壶酒的人确实可能是他。
她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小深,别再瞒我,有人想让你没命是不是?他们都告诉我了,你和徐老太爷从酒楼那边应该查出了眉目,你多少明白是谁想对你下手了……”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掌背上,她柔言:“我是你的妻子,小深,当自己的丈夫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你以为做妻子的什么都不知道,就会比较好过吗?”
没错!他确实打算能瞒她多少是多少,不过此时回视她澈然的明眸,他动摇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才勉为其难地开口。“昨天夜里,我们的人循线查到最有可能放毒的嫌疑犯,最后一路追踪过去,终于挖出幕后指使者,就是钱氏商行。”愈说到后面,语气愈冷悍。
她愣了愣,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上一回她在徐家寿宴时差点被入迷昏绑走,主谋就是钱氏商行的主事老板钱要,没想到这回又听到这名字。
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寒颤。她从未想过,商场上的竞争也有可能演变成欲置对方于死地的杀戳,这就是他一直待着的世界,一个其实很残酷血腥的世界吗?
路云深没错过她这一下轻颤,表情现出一抹责怪懊悔,他反握住她的手。“夏衫……”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这一回钱氏商行已经直接对你下手了。”冷静了下来,她面现坚定地直视他。就算他的世界再无情残忍,她也决定跟着他踩下去了。她只是个平凡人,平凡到不可能任自己的丈夫遭受生命威胁,而她还不想反击报复回去的人──除非她不爱他。
路云深一直清楚他的夏衫不是个只想依靠男人保护的女子,有时候她的表现甚至比男人还勇敢坚强。凝望住她清澈无比的眼,他的下颚肌肉一紧。“你在徐家出事后,我就直接对钱氏商行采取行动。虽然前阵子钱要已经被我逼到决定亲自来议和谈判,不过他显然觉得用直接解决我的方式对他比较有利。既然如此,我对他手下那些商行当然更不用顾虑……”新仇旧怨,这回他不会再给钱要苟延残喘的机会。“哼!他有胆子动我,就应该有想到失败的后果。我会让他尝到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面庞再次罩上凶狠的神色。
她明白了。
“那么徐姑娘那里……大夫真的能救醒她吗?”心思转到他回来前仍陷昏迷未醒的徐欣欣身上。
没想到他倒是想也不用想地回答:“大夫说她能醒就能醒,所以我就回来。”
看他如此信心十足,她跟着松了口气。可她的疑问也冒出来了。“为什么徐姑娘会到你和人家约定的酒楼去?而且你还邀她喝酒……”流露出连自己也不自觉的酸意。
但对她有着全然用心在意的路云深,却马上敏感察觉她听似寻常语气下的些微不满。他的胸膛一震,接着不由得对她咧出一抹顽狡的笑。
“夏衫,你在吃醋是不是?你以为我和她偷约在外面,所以你吃醋了?”嘿嘿笑。
吃……吃醋……这两个字突然从他嘴里蹦出来,洪夏衫立刻瞪大眼睛、呼吸岔住。“你你……你在胡乱说什么!”低喊,有些小气恼,也有些……心虚。“我当然知道你不可能和她偷约在外面,我是和你说正经的……唔……”最后的字句乍地淹没在他堵过来的唇舌中。“……你……小深……”想推开这强盗一样的男人,却被他纠缠得更密更紧。甚至到最后,这精神体力已因睡了一觉而恢复过来的家伙,还更干脆地将她拐回床上去。
良久之后,春意无限的床帐内,令人脸红心跳的娇吟喘息声终于逐渐平息下来。
又一会儿,男人志得意满的低嗓传出:“你在意我,所以你在意别的女人和我在一起,你吃醋了。”
“啪”的一声脆响,显然有人挨了一记巴掌。“吃醋你个头!”轻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