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紧绷着。她知道他是在说醉话。低眸凝视着黑暗中他的头颅,鼻间吸着混合酒味与他体息的独特气味,唇角一扬,她的心跟着放松了。
以前在她家,常被她抓来试喝新酿酒的他,一开始不时被未明的酒劲力道弄醉,而只要醉了,他这人不吵不闹不发酒疯,总是倒头呼呼大睡;而她想捉弄他,也总趁那个时候。不过后来,他喝酒的功力被她训练得愈来愈强,除非给他喝的是劲道很够的酒,否则他很少再醉过。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已经很久没再见过喝醉酒的他了。
没想到现在啊,她是他的妻,还能抱着他、听他醉酒说醉话呢。
忍不住抬起手指轻轻拨开落在他眼前的一小绺发丝,可蓦然间,他仰起脸,原本紧闭的眼睁开、盯着她,而猝不及防的她,心脏大大一跳,怔住。
“……小深……你……你醒了?”手也僵住,跟着小结巴。他也太吓人了吧?
黑夜中,眼眸依然炯亮若寒星的他,仿佛非常清醒地紧紧凝探进她的眼心深处。她不禁顿住呼吸,眨也不敢眨眼。“小深……”迟疑地唤他。
像是启动了某样装置,他叹了口气,然后如同刚才一样毫无预兆地又闭上眼睛。
“……我很爱你……很爱……夏衫……你是我的……你的人是我的,可是你的心……你的心……”呓语声在她耳畔逐渐淡去,可她听得一清二楚,听得……心好酸疼。
咬着下唇,一股没来由的热浪冲进她眼眶。
这个……笨蛋!原来她一直让他这么没有安全感吗?原来他还是以为,只有他是爱她的,而她没有吗?
“……笨蛋……傻蛋……浑蛋……坏蛋……”不舍地伸手回抱住醉得不省人事、也醉出真心话的他,她碎碎念他,每念一次,就在他唇上啄一下。“我没说,以为你都懂,原来……你是个笨蛋……我早该知道你是个笨蛋……所以看不出来我的心已经是你的……哼,好吧,你就继续当笨蛋,我不会告诉你。”
她不像他这么厚脸皮,动不动就把爱她的字眼挂在嘴上,可她的行动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记得他很久以前好像曾问过她,但后来却不再问,难道他以为除了他,她的心还容得下别的男人?
“我现在就说一次,你没听到是活该。”脸皮很薄的她,决定趁他醉的时候“光明正大”说给他听。“小深,我……也爱你。我的人、我的心全是你的。我爱你……我爱你……爱你。”说上了瘾,在他耳畔,她不停地说。
我爱你。
小深,我爱你。
***独家制作***bbs.***
“夏衫,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有跟我说什么?”醉睡了一晚,隔日一早便恢复生龙活虎、精神奕奕的路云深,在和洪夏衫一起用完早饭、就要出门工作前略迟疑了下,但还是开口问。
昨晚虽然醉了,不过他依稀仿佛意识到夏衫在他耳边说话……是他醉得太沉,还是他太想听到?他隐约捕捉到几个字眼,很重要的。
正为他细心拢好袄袍的洪夏衫闻言,手指连顿也没顿一下。弄好了,她放下手,后退一步。
“我忘了。”对他慵懒一笑,她以为他什么都没发现呢。“好像有,可能我在对你说梦话吧。”一语带过,接着赶紧将他推出门。“好了,快走吧,胡同已经等你很久了。”
心底的疑惑残存,不过他很快便抛开,但对她对即将出门的他没有一点依依不舍,他浓眉一纠,猛地反手把她捞进怀,毫不在意胡同和其他下人的瞠目结舌、脸红耳赤,他缠着她的唇,给了她一个重重的吮吻,这才肯放开她。
“中午等我回家吃饭。”留下叮嘱,他终于大步离开。
洪夏衫则是站在大门外,直望着马车在远远另一端消失了,这才收回痴然的目光,转身往屋里走。
“……夫人,爷真的对您好痴情呢,小婢可没见过爷曾对其他姑娘和颜悦色过。”跟在女主人身后,翠萍忍不住钦羡道。因为娶进了夫人,她才知道,原来主子爷也有温柔的一面,当然只有对夫人啦!而且一知道夫人受了委屈,便毫不犹豫的将表四小姐轰出府,连老夫人也护不住,简直让她崇拜到五体投地了。
听到翠萍的话,洪夏衫想到他刚才的大胆举动,不由得耳根子更热了。
他是故意的。
“翠萍,等会儿你去请厨子准备爷爱吃的菜,我去酒窖,爷回来了你再叫我。”不让人瞧见她仍红着的脸和微肿的唇,她直接往自己住的园子走。
不过,这一天,她并没有等到路云深回来用午餐,因为出事了……
***独家制作***bbs.***
近晌午前的“悦来酒楼”突然起了一阵大骚动。
就在二楼雅座内,一位女客在喝下两口酒后,竟猛地面色发黑。同桌的人虽然立即警觉、拍掉她手中的酒,仍无法及时阻止她将毒酒吞下肚。即使有人马上为她催吐,没多久,她还是陷入了昏迷。
现场一片混乱。警觉出事的掌柜火速差人去将附近的大夫找来,同桌的男客则一边脸色铁青地注意中毒昏迷的少女状况,一边指挥下人把有问题的酒仔细保存起来。很快地,所有经手过这毒酒的人都被叫来问话盘查。
而由于这桌客人的身分非寻常人,因此官府马上便派人来调查了。
大夫迅速赶到,替少女做了连串急救诊治,不过只能暂时不让她旳情况恶化而已,大夫根本没把握解去已经蔓延至她全身的剧毒。因为少女的家就在数条街外,男人当机立断用马车将她送回家。
在少女家,看见她几乎没呼息地被送回,整座大宅上下自然又是一番震骇和连串折腾。
饼了午后,消息传回了路家。
洪夏衫是在翠萍急匆匆跑进酒窖、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她说着刚听到的消息,才知道出事了。
既震惊又不安的她,背脊上立即透着一阵寒意。虽然中毒陷入生死关头的不是他,但当时他也有机会喝下那毒酒的,所以有可能下毒者的目标是他。
回府来的刘禄说,原本爷和人约在酒楼谈事情,但那人还没来,却是徐府老太爷家的孙小姐徐欣欣来了。接着没多久,徐小姐便因为喝了店小二刚送上来的酒而中毒……一直到现在,徐小姐仍未清醒过来,但主子爷已经火速去把正巧回京城的一位神医请过府,推测她或许可以尽快月兑离险境。
路云深跟着昏迷的徐欣欣回徐府,因为她有可能是受他连累才出事,所以他比任何人都关心她的状况安危。
洪夏衫虽然一听到消息后,便心焦地想直接奔到路云深身边,不过最后他还是勉强按捺下冲动。因为时机不宜──此刻徐家人的心情肯定焦急如焚,她去了只会干扰人家。更何况他在那里,也有该查该做的事……只有这么想,她忐忑的心绪才能多少稳定一些。
而且不仅是她,路家上下几乎所有知道这事的人,也全在等待徐家那边进一步的讯息传来。没有人愿意见到憾事发生,即使此刻还不清楚徐家孙小姐为何会莫名其妙去路云深与人约定的地方、且喝下毒酒,但毕竟她现在正处在生死关头是事实。
所有人的心都悬在半空中,尤其是洪夏衫。幸好跟着主子爷留在徐府的胡同知道她和其他人在担心,所以机灵地派人陆陆续续将事情进展带回路家。不过也是直到隔日傍晚,徐欣欣才总算被神医确定抢救回一命,至于她能清醒的时间,据说还必须再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