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了动,想起来。
庆嫂马上手脚利落地帮忙扶着她坐起来。
别光对她道了声谢。此时全身上下除了感到头有些晕外,其他真的不再有任何不适。
她惊奇地试着抬起双手活动。
“我看我先去帮妳煮点汤好了,妳在这儿坐一下。”见她醒来又没啥大碍的模样,庆嫂笑着摇摇头,端起水盆走出去。
而就在别光想尝试下床看看时,门外又有人走了进来。
“别光姑娘,妳醒了!”圆胖的身躯第一个进入她的视线,她当然一眼就认出他。
“阿树!”别光的双脚已经放在地上,她立刻响应他。
阿树两个大步跑过来,马上紧张地阻止她要下床的举动。“妳……妳不是才刚醒来,先躺着再休息啊!”
在他身后跟着进来的中年人也开口了:“小泵娘妳别急,慢慢来……”
就算他们不拦阻,别光也发现自己光是要移动身子将双脚跨下床就已经很吃力了,更别说想下床走走。所以这时她并没有逞强。
她望向阿树身后那清瘦、有着一副饱经风霜面孔的中年人。
他自然也发现她疑问的目光了。“我是阿树的爹,大家都叫我老甲。”老甲回她以和善的微笑。“妳总算醒过来了。”一语道尽他们原本对她状况的不乐观。
没多久后,别光总算自他们父子这儿得到一些讯息。譬如:她在阿树出门后又昏睡到今天整整三日、她身上的伤奇迹般地迅速愈合复原,人却一直没醒来……
而让她听到吓了一跳、思索了好久的是:没想到她似乎才在那奇境中和冰人说没多久的话,这里,竟已经过了三天!
老甲又仔细看了看她的面色,庆嫂在这时也煮好了汤端进来。
别光谢过庆嫂要喂她喝的好意,自己慢慢舀着汤喝。虽然只是碗粗糙的蔬菜汤,比不上宫里的珍玉膳,但她却觉得它是人间美味。
喝下了热汤,一会儿后她感到气力好像渐渐恢愎了。而且至今为止,她感觉到剎给她喝的那一口酒的味道和香气似乎仍留在她的舌尖、她的体内未曾散去。
和那冰人坐着船荡在星河上的景象、他说的话还停留在她的脑海里……
可恶的臭冰人!在丢她回来之前至少也先通知她一声吧!
接下来的两天,她身上被青衣女子以风刀重击的伤完全是老甲直呼的不可思议的复原——除了肌肤上的淡淡粉红,再看不到任何伤口的痕迹。而她的体力不但恢复如以往,感觉甚至比以前更加轻盈。
当然她早就月兑离了病榻,没两天的时间便把老甲父子家附近全走过一遍了。
甲家很早就失去了女主人,所以老甲和阿树两人一直相依为命。老甲凭着对药草的熟悉,到后面山上采药草卖给镇上药铺赚取微薄收入,很勉强让父子两人温饱。幸好他们住的地方虽然离附近小村子有点距离,不过村子里的人因为他时常免费替他们看看小病、敷药,所以他们也会回报父子俩吃用的东西,偶尔有事也总会互相帮帮忙。
就像这回他们救她回来,替她换衣、上药的就是村子里的妇道人家——庆嫂。
别光并没有特地到村子里和他们接触,不过从庆嫂的谈话中她约略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村里人好奇闲聊的话题——因为她当初被救回来时是个半死不活的人,因为她是从王城来的……
还有,他们没见过像她这样天仙美丽的姑娘——这是庆嫂说的。
而若不是她仍挂心着许多事,她一定可以认真地响应他们的友善、轻松地游遍皇宫以外的这个大世界。
毕竟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离开皇宫、踏上这个哥哥所说的有着宽广天地、辽阔大海的世界。意识到自己终于出来了,她难免新奇又兴奋,但是同时,她也知道自己暂时无法仔细地看遍这里,因为她得回宫去查探哥哥究竟平安回去了没?她也想知道在那一天混战之后结果到底如何?
虽然她知道自己在还无意间发现了太后容貌的秘密,可能招致太后对她不利,但她不能不回去。
除非她有办法在宫外就得到哥哥的消息,或者联络到哥哥的手下。不过偏偏那些人里,她只知道“春”和“冬”——将她保护得很好的哥哥,甚至不大跟她提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事、他身边究竟有多少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没想到直到她发生了这么多事,回头想为哥哥做点事时,才发现自己对在她面前以外的哥哥的事竟知道得少得可怜。
“什么?妳……妳要自己一个人回家?”听到她这么说时,老甲、阿树父子都大吃一惊。
“我想我该走了。”别光帮忙拣分石桌上老甲新采回来的药草的动作没停——这也是她唯一能帮忙做得好的事——她认真地说:“这几天来谢谢你们的照顾,等我回去后,我一定会和哥哥亲自来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
“救人本来就是应该的,妳何必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老甲摇头正色道。“倒是妳说要自己一个人回家去,我认为这太危险了。妳单身一个小泵娘要走上半个月的路到王城,这可不是件可以开玩笑的事……”
虽然这个叫别光的小泵娘对于自己为何会身受重伤出现在这附近、和她究竟是什么人的事都刻意不提,而他也尊重地没过问她,但即使如此,她小泵娘一派的活泼青春,和偶尔想帮他们做点家事却笨手笨脚反帮倒忙的行径,仍让人不得不喜欢她。
总之,和她相处生活了这些天下来,他们对她也多了疼惜的感情了,所以当她一提起要自己一人启程回家时,他们除了想及路途的遥远和怕她一个年轻貌美的小泵娘在路上惹来歹人觊觎的危险而加以反对外,另一个原因也是有些舍不得。
别光却是心意已决,而且还想愈快动身愈好。
“甲叔,阿树,对不起,我知道你们的关心,但是我无论如何都得赶快回家去,我怕家里的人正急着找我。”她说的并不全是假。
老甲和阿树再怎么苦劝她再多待两天也没用。更何况他们总不能阻拦她想回家的心。到最后,他们总算想到一个折衷的方法。
“这样好了,我让阿树陪妳到王城,有阿树在,他多少可以保护妳。”老甲做下决定。
阿树连忙点头赞成。
别光明白他们的好意,却一点也不想再造成他们的负担——她知道他们本来就没什么钱了,这一趟若真的要陪她回王城,父子俩大概要喝西北风度日了。
至于她自己,虽然身上什么也没有,更别说是钱,但是她相信以她的“能力”和背后有个“大靠山”在,她绝对饿不死。
一时无法拒绝他们的热心,她心里倒有了主意。
“好吧,我知道了。”她表面装作无奈,妥协了。
夜深,墨黑的天空无星无月。
寂静山脚下的茅屋外,原本伏睡在门边的小黑狗突然感应到什么异样地醒来。牠立刻站起来,低低呜呜地紧盯着前方不远处的黑暗。
这时,茅屋的门忽地俏无声息地被移开,一抹娇小的身影踏了出来。
小黑狗仿佛知道身后出来的是什么人,所以并没有转过头去,反而愈加紧张地看着前方,两只前脚还在地上抓了抓。
别光也发现了小黑狗的不对劲。她随即心生警觉地跟着牠望着同一个方向,而她的双手也同时准备着要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