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迎面袭来的冷气杀意恍若无睹,温玉俊颜笑容未减。他动手倒了一杯茶。
“坐下吧!先喝口茶润润喉,你想做什么再说。”他的神态宛如暖和薰人的春风。
段小怜就是痛恨他这副永远从容不迫,仿佛没有任河事可以令他皱眉惊慌的模样。
她眨了一下眼,稍微减去令她失去冷静的怒火。
转眸。她坐定在他面前。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还请我喝茶,你何不干脆把头搁在桌上让我砍?!”她毫不掩饰她依然未变的企图。
望进她那双亮如寒星的眸波,温玉轻叹。
“好像我们每次见面,话题都血腥得很。如果你能跟我讨论我怎么样才可以长命百岁,我想我一定会很开心……”
段小怜注视他柔和不起一丝躁动情绪的清澈黑潭。她的心乍地被轻扯了一下……她躁动了。但她硬是压下这股莫名的躁动。
“我为什么要让你开心?!”他开心,她就生气!案□慰平桓鏊廊嘶剐枰□□拿矗浚?
再不给他月兑逃的机会,她突然朝他一扬手——一阵无色无香、轻风似的凉气罩向温玉的面庞,他只来得及拧一下眉峰,微微吸嗅进一口寒凉之气……段小怜紧紧凝视著中了毒的温玉,一双邪魅狠绝的黑眸稍瞬。而就在这极短暂的一刹那,一种恍若迟疑的软弱情绪窜过她的心……原本与她对望交缠的瞳眸如星芒渐渐黯淡,接著他缓缓垂下眸,似乎他中的毒已开始影响了他……段小怜该喜。
眼看温玉就要如她所愿地没命,她应该欢喜。可她竟忽地有种不想让他这么快就死的强烈冲动……屋内,静默、紧绷、诡谲的气氛在两人对立的空间漫布流窜。
屋外,一直紧张看著两人的阿鸟,虽然只看得到段小怜的背影,不过对于段小怜举止几乎了若指掌的阿鸟,看到她轻扬指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阿鸟立刻就要冲进去。
阿鸟,却一步也跨不进屋子她撞上了一堵墙。
单九,巨塔似的身躯凛凛地挡在门口。
她惊骇地迅速向后弹开一步。“你……你还挡在这里做什么?!你家公子就快没命了……”一看清挡在身前是谁,阿鸟又跳上前就要拨开他。她都快急死了。
单九不动如山。
“他没事,别进去。”他的语气也不动如山。
阿鸟直想将他敲昏。“喂!我好心想救你家公子,你竟然不当一回事……”
房外,阿鸟试图要闯进救人。
房内,却起了一个惊人变化……温玉,原本敛眉垂目的温玉,在段小怜变幻莫定的眼眸注视下,竟缓缓吁出一口长长的气息,接著又慢慢睁开了眼睛。
乍地,段小怜错愕惊绝地掉进了一双如大海般生气无穷的黑瞳里。
“我开心了。因为我知道你对我至少还有一点点心软……”温玉轻低的声音里含笑,也含著一丝温柔的叹息。
段小怜倏地回过神。她双目圆睁,几乎不敢置信温玉竟能毫发无伤。
“你……你明明中了我的毒,怎么可能……”
不!她不会弄错!她也不会错看他嗅入她施手的“无香”。而既然她没失手,他也明明中了毒,那么如今她眼前的温玉是鬼不成?
懊死!她为什么会该死地松口气?
段小怜又惊又恨,又像要掩盖心中那抹不可解的狼狈—她突地出手如电地扣住了他的腕。
任她紧箍住手,温玉凝向她凶煞神情的黑眸盛著笑意。
“我有一个秘密,你听不听?”
瞠著他一脸的闲适,段小怜只觉得刺眼。可猛然间,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念头跃上她仍残存著一丝理智的脑际。
“你该不是要说,你中了我的毒还没事,是因为你已经百毒不侵?”她半是嘲讽半是暗凝神。
颔首,温玉没受制的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把桌上灯烛挑亮。
“你猜中了。所以,你要我的命根本不必浪费你的毒药。你只要掐著我的脖子轻轻用力就行……”
这就是他的秘密——也是在堡中那次她的迷香会失效,刚才她施的毒会没用的解答。
或许是因为自身特殊的体质,也或许是因为自小吃多了常人难得的药王圣品,造就了他一身的百毒不侵;遑论是迷香、迷药之类,早被他的身体自动排拒在外。
温玉不知多少次躲过了死神的魔爪就是这个原因。当然,也包括段小怜这次。
段小怜既震惊又不可置信。可是她相信了,她不得不相信。
“你尢什么要告诉我?!你该知道告诉我之后,你只有死路一条。”她多疑地眯起了眼。
这男人已经三番两次从她手中逃走,她不得不提防他又耍诈。
温玉俊美的脸庞突然生出两抹异样红晕,他轻轻拢眉,而在下一刻,咳声再次猛然地溢出他的咽喉。他一手掩住嘴却仍无法抑止这要命的剧咳……眼看他突如其来,简直要把肺掏出来的剧咳,段小怜竟隐隐生发一股心肺跟著纠结的感觉……她突地放开温玉的手,站起身。她一回以怪异的眼光凝视著乍被病痛折腾的温玉,一面慢慢退开了一步。
就在这时,一抹巨大的影子忽地从外面闪进来——是单九。
单九很快地问到温玉的身边,立刻伸掌贴住温玉的后背,为他运功企图稳住他躁动的肺脉。
阿鸟也赶在单九身后冲进来,站在正静静看著眼前一切却无丝毫举动的段小怜身畔。
“小姐,玉公子他……”阿鸟以为温玉是遭了段小怜的“毒手”。
段小怜不语,只沉凝著一双如魅的眼紧盯著正逐渐恢复平静的温玉。
一会儿,温玉终于不再发出喘咳,单九也收回掌。
温玉睁开眼睛,视线焦距一下子就对准了段小怜。
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一样,他对她漾开一抹云淡风轻的浅笑。
“若我是你,要我嫁一个看来随时会没命的病表……恐怕我也会干脆……一刀解决了他的命省事……”
毕竟才刚与病魔经历一番搏斗,他的面色仍然苍白,连声音也难掩倦意。不过即使如此,他的话却有足够震撼人的力量。
段小怜敏锐地从他话语中听出了另一层深意。她的呼吸顿窒了一下。
“你——是什么意思?!”
温玉却跟她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你先告诉我,非杀我不可的理由。”
段小怜以毫不掩饰的探索目光审视著他。她的眼神又恢复了冷辣。
“你想知道?”
“当然,被你不明不白地追杀了这么久。就算我真的非死不可,我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温玉摇摇头说。
他的视线轻瞥过段小怜身畔,看来一脸不安的阿鸟一眼。
“因为……”段小怜一字一句地开口:“你死,我自由!”
微微敛眸,温玉轻喃,自言自语似地。
“原来……你只是想要自由……那么,你要杀的只是身分而不是人了……”
蓦地,温玉重把清朗的眸光看向段小怜。
“其实,若不是因为我们现在这样一层关系,我们也有机会当朋友的,是不是,”
段小怜挑眉。
“看来,你好像真的知道一些事……”
“关于你的身分……”温玉轻弹了弹指。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知道了,她竟反而释然。也好,让他死得明白些。
她只是怀疑他是如何知道的?她不记得泄露过自己的身分,或者她是哪里疏忽了而不自知?
阿鸟也从两人晦昧不明的谈话中听出了一个重大结论。
“姑爷!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小姐是你的——”阿鸟突地指住温玉月兑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