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她才去厨房一趟特地替小姐熬个补药,小姐竟同姑爷来个冤家大聚头,没出事吧?
段小怜哪不懂阿鸟在紧张什么。她给了她一抹没救人安心的狡珊篥笑容,转而看向她身后出现的温真夫妇一行人。
“是啊!我和温二公子聊得正愉快呢!想不到二公子不但幽默风趣还心地善良,我还真希望我有这样一个大哥……”段小怜可没错过温玉睑上那抹苦笑。
温真首先教她瞒过,他豪爽地大笑。
宋青蓉心思一向此丈夫细密,这时已敏锐地察觉玉弟与段姑娘之间隐隐有种诡谲的气氛流窜……她不由暗自打量著两人。
她很好奇,刚才这两人究竟谈了些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事?
宋青蓉对这始终令人难解的段小怜不带任何意味地微微一笑。
“咦?咪咪原来跑到这里来,难怪我一直找不到它!”
她突然注意到温玉手里抱著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不由心一松。
“咪咪是夫人养的宠物?”段小怜乍然挑眉。
“是啊!我这咪咪爱吃又爱玩!不过除了我们这一家子,它对旁人倒凶得很,平常旁人想抱也抱不得……”宋青蓉一说起宠物倒笑眯眯了。“我看这咪咪肯定是又玩累了,所以就近找了玉弟当窝睡。”瞧它一动也不动,看来是睡著了。
温玉无奈地看向段小怜。
段小怜却突地对他嘲弄地撇撇唇,接著走向他。
段小怜在他面前停住,之后一伸手就从他手中把咪咪抱走。
温玉任她,并且暗中以手势阻止身后单九的行动。
在众人的注视中,段小怜从温玉手中抱过白猫,接著满心疼惜似地把它交到温夫人怀里。
“咪咪醒了!”她模模白猫的头,突然说。
“喵——喵——”随著白猫轻轻地睁开眼睛,一声细细的喵呜也同时传出。
“咪咪这么柔顺,我看它一定是很喜欢我的,是不是,夫人?”段小怜直视著白猫的眼睛。
害怕!
嗯,很好!
靶到怀中的猫咪似乎在打颤,宋青蓉不由得把它抱紧……唉!一定是刚醒来冷著了。
而咪咪竟对陌生的段姑娘态度这么温驯,倒是让她感到意外。
“看来咪咪这肥小子真的很喜欢你……”
温玉,接住段小怜向他投来的挑战一瞥。
温玉真的由衷佩服起这小丫头了——不管她的来历或用意为何,她确实是他见过最高明手巧的人。
至少从他方才全程监看的过程中,他一点也没发现她动了手脚的破绽。
他佩服了,然而也头痛了。
看来,今晚他真的得小心点……夜,来得很快。
夜,沁凉如水。
明月昔日空,映照静寂的大地——不!不算静寂。至少在此刻的温家堡中,应该最静寂的琉园却出现了极不协调的动静。
聒噪、难听、魔音穿脑,恐怕是琉园池子里水族生物最深刻的感受。
拌声?没错,这漫不成调,尚可称之为人类发出的歌声,正是来自于池塘中的水亭上。
这样时而高亢、时而低抑,说是鬼叫更适当的歌声,入夜时乍然在琉园里传出,直为夜里的琉园增添一股诡异骇人的气氛。
不过,这歌声吓人是吓人,唱歌的人却心情颇愉快地愈唱愈起劲。
一刻钟后,琉园里的小楼终于也有了回应。
琤的一声轻音由小楼传出,接著,宛如天籁的琴音倾泄而下。
琴音的出现似乎激发了原本自得其乐的歌者,不甘示弱的歌声明显提高了。
所幸,琉园位处温家堡最僻静的一隅,否则此刻热闹又诡异的情景肯定教众人目瞪口呆。
一边是宛如天曲,令人、心旷神怡;一边是仿佛魔音,让人躁动难安。
听来,是琴音赢了。不过就在琴声叮咚响了两刻钟后,却在无半丝预兆下乍地停歇。
琴音乍遏,小楼复归宁静。
琴声止歌声却仍未歇。不过琴音的消失,似乎令歌者心情大好,还快意地换了首曲调继续哼唱。
水亭上,一只精致的灯笼挂在檐下,微风偶来,灯笼便随之轻摆。
灯烛、月光,足够清楚地映照出水亭上的人影。
坐在雕花矮栏上,完全无惧危险地面对深黝黝的一池水塘紫衫少女,嘴里哼著歌,手上还拿著一根钓竿。
紫衫少女,段小怜嘴里哼歌,手上拿著鱼竿,眼睛却一直停在正对面的小楼上。
小楼上,在刚才的琴音中仍满室漆黑,而现在还是乌鸦鸦一片。
怎么?那病书生只敢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没胆出来面对她么?
段小怜终于停下了歌声,没必要继续虐待自己的喉咙跟耳朵——她一向对自己的歌艺有自知之明。
套句她爹对她的歌喉所下的评语:听你开口唱歌,连死人都想从坟墓里逃出来!
哼!有这么差么?
不过,不管她的歌声是不是真有差到“连死人都想从坟墓里逃出来”,她现在只管先玩玩那个“半死人”。
既然那家伙摆明了这地方有机关,她干脆光明正大地来。今晚,她就不信还解决不了他。
未婚夫?!
段小怜轻哼一声。
或许原本他还可以多活个几年,不过他现在没机会了。他该死就该死在他是她段小怜指月复为婚的未婚夫!
一向,爹爹、娘亲让她拥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主张,比起世上其他大门不能出、二门不准迈,唯唯诺诺于父于夫于子的普通姑娘,她真的是幸运多了。
只是,她没想到向来不加束缚她的爹娘,这回却为了一个八百年前的约定决定了她的下半辈子;而且不论她多么地不认同、多么地嗤之以鼻,她还是改变不了他们联合起来钦定她夫婿的命运。
他们从来不是顽固之人,甚至常有视迂腐礼教于无存之举,可唯独对这件婚事,他们却比她还顽固。
她不懂。
不过在多次抗议无用只得屈服的情势下,她却有了自己的主意。
要让一个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的男人主宰她的美好人生,她不介意提早先让自己成为寡妇。
就算不是温玉,天皇老子她也照做!
阿鸟说得其实没错——罪魁祸首应该是温玉的爹娘和她的爹娘才对。
不过心里虽是认同,她总不能找这四个罪魁祸首算帐吧!所以,算来算去,该死的还是温玉!
经过她这些日子来的观察和打探,她确定温玉果真一点武功也不会;不但如此,他还是个体弱多病的药罐子,看来简直就是一副标准的短命相!不过她还得到另一个印象是——他很聪明,而且是异乎常人的聪明。
那么,他有可能猜中她的身分么?
突地,段小怜的视线向下稍移,接著她忍不住微眯起眼……他终于出来了!……小楼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个颀长削瘦的影子跨出门,然后慢条斯理地朝水亭这里走来。
段小怜紧盯著慢慢走来的温玉。
“明月几时有,对酒当歌。现在已经有月、有歌,你不觉得还少了点什么?”温玉已经走上了水亭。他一上来便怡然自得地找了张面对段小怜的石椅坐下。
对她微微一笑,他拿在手中的酒壶和酒杯放在石桌上。
“酒,什么时候喝酒最好?快乐的时候和不快乐的时候。”慢慢替两只杯子斟上玉液,他带笑的俊眸凝向段小怜狐疑不信任的表情。“快乐的时候喝酒可以让人感到人生更畅意,不快乐的时候喝酒可以让人暂时忘掉人生的不畅意。所以你说,酒,是不是世上最美妙的东西?”
池里的生物大概全死光了!
段小怜一把就将钓竿丢到一边。然后,她睨向温玉,冷冷一勾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