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挫折,不管用悲伤、快乐的心境面对。人还是得活下去!她以前不都是这样想的吗?而今,她不过是遇到这小小的挫折,就将自己的生活弄得悲惨万分,呵!她似乎把“纪昔兰”这拥有乐观坚强、不服输个性的女人给搞丢了好些日子,现在终于又被她找回来了!
纪昔兰伸出手,感觉到阳光微暖,清风从她的指缝间滑过,微微湿润的气温似乎在告诉她是近晚时候了。
“你今天变得不一样了,该不会是昨晚喝了酒,突然将脑子理清了吧?”身旁的老赵忍不住开口,语中藏不住他惯有的幽默,而带着笑意的语气明白显示他喜欢她的改变。
纪昔兰露齿笑了笑:“是啊!我还要感谢你昨晚连灌了我三大杯的酒,害我醉到今天中午,我是被中午的大太阳给晒清醒脑子的!”
老赵哈哈大笑,纪昔兰想象得出他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嘴,笑起来皱纹全跟着跑出来的好玩模样。
依照老赵的指示,她向左边走了三步,找到了一张石椅子坐下。然后她听到水声哗啦哗啦响,知道老赵开始忙着浇灌他那些心爱的花木。
老赵一边照顾他的花,一边跟纪昔兰聊天。
享受着清风凉意、鸟语花香,纪昔兰发觉她似乎已经离开这美好的感觉有一世纪之久,直到今天……
老赵看出她心情愉快,还将一把剃了刺的玫瑰花塞到她手中。
稍后刘嫂唤喊她的声音从远远那一头传来,纪昔兰楼着满把馨香,决定靠自己循着老赵之前为她在地面做的记号走回主屋。她才站起来跨出第一步,就立刻发现她正准确无误地撞到一个坚实的物体。
“噢,什么……”她几乎是马上就退开了一步,惊诧地低呼出声,身子不稳地晃了晃。
令她错愕的是,她的肩头迅速被一双坚定的巨掌握覆住,并且成功地让她的身体稳下。同时,一个低沉而和缓的男性声音随即从她的上头落下:
“对不起!你没事吧?纪小姐?”
在一剎那的恍憾中,某种熟悉的记忆从她的脑海深处被勾起……纪昔兰猛地回过神,终于意识到这声音是谷浩臣的。
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那双温热的手离开她的肩,她的心竟涌起一股蒙蒙胧胧的失落感。
“谷少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即使只是那一下子的接触,纪昔兰仍然有种被烫灼的感觉,彷佛他在她肩上烙了一个火印:她得转移话题,转移自己对他的接触所产生的奇怪感觉。该死!她是怎么了?
“才回来一会儿,想到园子走走。没想到会吓到你……我听到刘嫂狂喊你,似乎是晚餐时间到了。”他的语气再正常不过,没有泄漏出一丝他脸上温柔的表情,那一派洒然微笑的模样根本有别于众人熟悉的冷然与淡漠;凝视着纪昔兰皱眉深思的神态,他的目光不由深沉而温柔了起来。
强烈地感觉被他盯视着,纪昔兰小心翼翼地退了一步,心头有一丝奇异的紧张。然而,她回主屋的路线已经被他扰乱了。
“嗯!”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她仍迟疑着语气:“谷少爷,你继续在这里逛吧!我不打扰你了……”
她试探地踏出一步,然后第二步……
蓦地,纪昔兰的手臂被扣住,她还来不及反应,谷浩臣的声音已经响起。
“我想这个方向离大门比较近……纪小姐,我非常乐意为你带路!”他的语气有礼得让任何人都无法拒绝。
呃!她刚才真的走错方向了?纪昔兰窘得脸颊微烫。
“我可以……”她直觉想拒绝!这男人的碰触为什么老让她感到不自在与别扭?
懊死!她又不是没碰过男人的手!
“我知道你可以,可是你不介意让我替女仕服务吧?”
这个人似乎天生有股令人不得不臣服的威严,就连他的声音也一样──即使听来像请求,却不容人反驳!
纪昔兰发现她只能被他牵着走。
***一进屋里,刘嫂就热心地替纪昔兰将玫瑰花插在花瓶,并且摆到她房间里。而她一路被谷浩臣带到一张椅子坐下,鼻间闻到美味的饭菜香,立刻知道这里一定是餐厅,同时也耳尖地听到他拉开身边的椅子跟着坐下的声音。
她知道他想做什么,突然感到一阵紧张。
“……呃……谷少爷,我想先回房里去!”
“是不是头又在痛了?”他的语音听得出是真诚的关切。
刘嫂早细心地替眼睛看不见的纪昔兰准备了一个特别的盘子,饭和汤一定放在特定的格子,至于其它的菜则放在剩下的格子。刘嫂会告诉她格子里有哪些东西:对纪昔兰而言,这确实是方便多了──至少她不必因为要夹菜而打翻了汤。
比浩臣早已经将纪昔兰的盘子推到她面前,真有和她一起用饭的打算。
“谷少爷……我不习惯和你同桌用饭。”纪昔兰抿抿嘴,说出真正的原因。
“我希望你会慢慢习惯。”谷浩臣温和地说。
“慢慢习惯?真怪,你希望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和你一起用饭?你喜欢看人吃饭出糗的样子吗?”纪昔兰不明白他的目的。虽然她已经学会如何让自己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吃东西而不出丑,可她真的不习惯和陌生人一起用饭;没错,他对她而言仍是个陌生人。
“不!我没那么坏心。”谷浩臣的神情十分愉悦。
一旁的刘嫂已经帮他添好了饭,他点点头,刘嫂会意地微笑着离开这里先到别处忙去。
比浩臣专注地凝视着纪昔兰不怎么高兴的神情,唇边不由得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痕印。“和我一起用饭似乎令你感到很为难?纪小姐?”
答对了!纪昔兰内心如此道,不过她倒没表现出来:这男人根本是明知故问。
“你通常都这么邀人和你一起用饭的吗?谷少爷!”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如此轻易被他掌控?一丝对自己、也对他不满的怒气被激起,纪昔兰不禁略带嘲讽地道。
“为了公事需要,我的晚餐对象通常是我的秘书替我做安排的。事实上,我很少亲自邀请人共进晚餐……”他一点也不在意她的含讽语气。
“你的意思是,我该感到很荣幸?”她不由得回想起他似乎真的很少在家用晚餐,而等他回谷园时,经常是深夜了。于是她的语气和缓了些。
“不!懊感到荣幸的是我。你是我的客人,身为主人的我竟从未邀请你一起用餐,这是我的无礼与疏忽,我会希望这一餐能小小地弥补缺憾!”他用一种任何人都听得出来的诚挚语调说。
这真是他的目的?起码纪昔兰无法怀疑他还另有企图。只是一餐而已,她到底在紧张什么?好吧!她告诉自己,她得相信他说的,毕竟人家除了这基本的礼貌,还能对她这个瞎了眼的女人产生什么异心吗?是她多虑而且敏感了。
纪昔兰终于放松了些。
“对不起!我通常是和刘嫂或者自己一个人用餐,所以我只是……不习惯罢了!”
即使她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可这一餐她吃得并不轻松;她比往常更小心翼翼,没让自己弄错一个动作──至少没有发生让两人都尴尬的事──所以愈到最后她愈有自信,虽然两人的话不多,但气氛还算不错。
他一定也是第一次和眼睛看不见的人用餐,因为她可以敏锐地感觉到他的视线时常停留在她身上,而那时他的用餐动作会是迟缓且小心的,表示他的注意力并不全在他的晚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