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事件告一段落,他必须让她走。
不管他自己的心情,厉戒宜选择让薛清绫走出他的生命,也不要让她动摇他的心。
“我可以走了吗?没有事了吗?不会有杀手再来追杀我?”清绫惊喜万分的问着厉戒宜。
“没错,想走马上可以走。只要放出消息说主谋者已死,就不会有人追杀你。”厉成宜面无表情的说。
“大师兄!”在旁的高藏艺和魏豪不可思议的叫。
大师兄到底在做什么?事情根本就还没有落幕,让薛姑娘走他能安心吗?况且走了这一个,还会再有另一个能让他操心的姑娘出现吗?他这个皇帝不急,可急死他们这两个太监。
清绫高兴的蹦跳,她终于可以走了,想走回玫房收拾东西,突然发现她没有东西可以收拾。
清绫模模怀中的立据,她吞吐的问:“欠的钱可不可以以后还?”如果她还得出来的话。
厉戒宜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把立据拿来。”
清绫递给厉戒宜一叠厚厚的纸。
厉戒宜接过之后,一把撕掉它们,“不用还。”
清绫惊呆住了,对厉戒宜行为背后的意义,让她的心有点被揪痛的感觉,那股窒息感让她难受,“可……是很多钱?”清绫神色怪异的再问。
“不用质疑我的话。”
“真的?”清绫再问。人家都在赶她走了,为什么她还留着?
“要走就快点走。”厉戒宜的话无情到高藏艺和魏豪瞠目。
清绫终于被厉戒宜的态度气到了,“走就走!”头也不回的走住春藤堡的大门。
她突然好想家,她想回青海看看师父。
“大师兄!”高藏艺和魏豪急着大叫。
厉戒宜闭了眼又张开,往白木楼走去。
“为什么让她走?你是在乎她的,大师兄?”高藏艺和魏豪根本没有办法让厉戒宜停下远走的脚步。
“二师兄,大师兄会不会孤独终老一辈子?”魏豪担心的问。
他这个大师兄的想法让人模不着。明明很在乎,表情却又无情得让人搞不懂。
大师兄的举动让人怀疑他真的动情了吗?难道这一切只是他们自己的想像?
“天烧得,真的是天晓得!”高藏艺一股气无处发泄的说。
厉戒宜即使对他们这两个情同手足的师弟,也不会说出心底的话。同门二十多年,厉戒宜还是厉戒宜那个心无挂碍的厉戒宜。
第七章
薛清绫回到青海的深山里。
“啊!啊!”黑暗中,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一个白发苍苍、脸色异常红润的老人从隔壁冲了过来。他看到清绫闭着眼躺在木床上,双手在半空中无端的挥舞着。
老人一拍掌,不客气的送给在睡觉中鬼吼鬼叫的薛清绫。
清绫被老人凶悍不留情的力道给打醒,“师父,好痛!”她模着头,一脸的无辜。
“痛?我都被你吓到快没魂了!”清绫的师父桑怀拍着胸口,惊魂未定的说:“你知不知道,这是你十天来的第几次?”
“十次。”清绫乖巧的回答师父的话。
“你也知道十次了,每天晚上都作恶梦,你教我这个高龄八十八岁的老师父怎么睡得着。”桑怀受不了的怒吼,他老归老,依旧精神奕奕。
“对不起,师父。”清绫鼓着腮帮子说,她又不是故意的,不想要这样,这是不能控制的嘛。
桑怀终于受不了被清绫这样长期的半夜精神虐待,不情愿的问:“在山下被人欺负了?”
桑怀这样不甘愿的态度,可以让人想见清绫不爱管人闲事的个性是来自师父的潜移默化。
“没有。”清绫摇头。
“杀人了?”
“杀的都是坏人。”那才不会让她作恶梦,她才不会那么没用,她是侠女,虽然是穷侠女,但还是侠女。
“那为什么作恶梦?”桑怀眯眼,他这徒弟是不是在思春了?
清绫扭着棉被垂着头不说话。
“梦到什么?”桑怀直接问。
“他死了。”清绫红着眼说。
“谁死了?”
“不认识的死了。”
“谁是‘不认识的’?”桑怀打着呵欠问,这实在不能怪他,他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就是‘不认识的’。”清绫如是说。
“我知道他是不认识的,那他是谁?”桑怀如是问。
“不认识的。”清绫不解的回道。
“好,那他为什么死了?”不愧是养了薛清绫十多年的人,桑怀不会对清绫仅能够提供的解释生气。
“被人从背后杀死了。”清绫哽咽的说,想起那个梦,她就心慌得好难受,好像她会随着他一块死掉。
“那……那个人杀死不认识的人你知道是谁吗?”桑怀的大嗓门收敛了一点。
“我没看清楚。”清绫摇头,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可怕。一点都不清楚坏人是谁。
“那个不认识的对你很重要?”
清绫对桑怀的问题仔细的想了一下,重要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我欠他很多钱、一件衣服还有几朵花,可是他欠我一条命。”她跟师父解释他们的关系,只是桑怀越听越迷糊。
他这个徒弟出家门三年多,为什么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既然你那么担心他,干嘛不去看他,说不定他需要人帮忙?”桑怀建议。其实他更希望清绫去做,只要能让他睡个好觉,他不会介意叫徒弟去卖命。
“他不需要我的帮忙,他很有钱,有很多人跟他一起住,如果他有麻烦,会有很多人帮他。”清绫反驳师父的提议。
“他也许不需要你,可是师父我绝对需要你救一救。”桑怀轻哼道。
清绫被师父语带责备的话刺伤,“师父,清绫不想下山。”住饼春藤堡之后,她突然很想家,很想师父,所以她就不顾师父的命令回到青海的老家。
“可是你每晚都作恶梦,山下有了让你牵挂的事了。”桑怀凝望清绫,菲常明白。
他就是不要让年轻的清绫跟着他这个垂死的老人孤老在青海,什么都不知道的度过一辈子,所以他才会狠心的逼她下山。有人让她牵挂是好事,他高兴都来不及,更不可能把她留下来。
清绫没有否认,只是脸上有淡淡的哀愁,“清绫不想去。”她不要去。
桑怀放柔声音,“宁愿每天晚上都作恶梦?”
清绫点头,她紧紧的抱住棉被,委屈加倔强混合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桑怀点头,由着清绫去,他这个笨徒弟,不吃点苦头是学不乖的。“我去弄一些安眠的药草给你,喝完再睡。”
清绫点头,看着师父的背影离开,她躺在床上将自己缩成一团,红眼眶有了薄薄一层水气,泪水却不肯滑下。
她下走了决心,绝不会再下山,她跟那个“不认识的”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
避他会不会被人杀死,那不关她的事!
***
“还不休息?”高藏艺对着白木楼亮了三个晚上不熄的灯火问。
厉戒宜没说话。
“你已经三天没睡了。”高藏艺再说。
“嗯。”厉戒宜可有可无的应声。
“大师兄!”高藏艺急着想跳脚,却被厉戒宜冷漠的态度浇上一大盆冷水,冻得他直打哆嗦。
“有事吗?”厉戒宜头没有抬的问。
“没事,一点事也没有,我回房睡觉去,再也不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放弃了,随便大师兄要怎么做,都没有他的事,说服大师兄这种事不是他干得来的。
等到高藏艺离开,厉戒宜才放下看了一整夜也看不到三页的帐本,这样的速度他能睡吗?又怎么睡得着?
厉戒宜走到白木楼的回廊,他双手往后交握,看着皎洁的月亮和几朵缠绕在月亮旁的绮丽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