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该这么做了,再也没有人能影响他的冷静!
洗完一个热水澡,阙绍言的脑袋清醒许多,穿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时,忍不住瞟向那个方才还存在着一缕幽魂的位置。
就算半醉,他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也绝不会为这个决定后悔。
只是心里这种空洞的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
泄愤似地大力剥掉浴袍,他关上房里的灯躺进被窝,反正只要睡着就可以无视这一切,她的惧怕、她的情绪,都再也跟他没有关系。
忘了关上的窗,突然呼呼地刮进大风,片刻,滂沱大雨落下,浙沥沥的声音在静寂的夏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在床上翻来覆去,雨声扰得他心烦意乱,滴滴都像打在他心上。
那小妞怕黑,只要让她一个人待在黑漆漆的地方,隔天一定哭哭啼啼地向他抱怨。这么大的雨,她应该在楼下花园哪个角落里,又冷又饿地颤抖哭泣着,一边还埋怨着他的狠心绝情……
“该死!”他霍地由床上翻身而起,随便穿起浴袍边咒骂,“可恶的笨女鬼!白痴……”
出了房间,他抓起一支手电简,一路冲到花园里,大雨淋在他身上也管不了了。大概确认了下房间窗外的相对位置,他开始做地毯式的搜索。
雨滴流进他的眼里,仿佛在为夏咏晴哭泣,莫名其妙变成一缕魂魄已经很可怜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看得见又帮得了她的人,竟又被遗弃在深夜的大雨里,她应该开始恨他了吧?
“夏咏晴!”他朝着夜空大吼,“你出来!”
回答他的是一片黑暗及哗啦啦的雨声,明明是很平凡的景象,却令他打从心里不安起来。
“我保证不会再丢掉你,别跟我赌气了。”他用手拨开玫瑰花丛,仔细地用手电筒梭巡每一个角落,无视荆棘刺伤他的手。
幸好他是住在独栋透天的房子,否则三更半夜在花园里大吼,不被当成疯子,也会被警察抓走。
“夏咏晴!你哭傻了吗?快回答我!否则我……”否则他还能怎么办呢?他根本没办法真正伤害她丝毫,甚至,他后悔极了刚才把手链丢下楼的冲动,更后悔没事喝什么酒,让他脑子不清地对她发火。
“这次我保证让你吃香喝辣,要赖多久就赖多久行不行!”
即使他不愿承认,可像个呆子般冒着大雨下来找她,就代表着他已经屈服于她的影响力。只要她愿意出现,他绝对不会再做一次这种让自己难过的蠢事。
照理来说,她现在应该怕极了,正需要他出现来拯救,他已经大呼小叫了这么久,她却仍一点声响也没有。有可能她是铁了心不理他,不过她的胆量应该无法让她撑这么久,而另一个他不愿去猜测的可能性就是——
她消失了。
思绪至此,阙绍言几乎要抓狂了,他扩大了搜索范围,几乎把整个花园都翻了遍,还走到外头的街道上,找寻可能叼走手链的野猫野狗。
渐渐地雨停了,天也大亮起来,原就有些醉意的他,淋了雨加上找了一整夜,整个人看起来糟糕到不行。但是他不放弃,趁着天亮,把晚上找过的范围再仔细看一遍,连上班时间过了都不知道。
他错过了干部会议,错过了跟某大老板的会面,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
然而办公室里的陈秘书却觉得十分不对劲,一直联络不上总裁,加上下午也有重要会议,她连忙叫同事载她到总裁家找人。
才到阙绍言家门口,就看到大门只是虚掩,更让陈秘书及男同事心惊胆跳。他们不知道几个小时前,阙绍言才在大街上绕了一圈,于是只能在内心惴惴地猜测着若是有坏人闯入,那总裁大概凶多吉少了……
两人急急走进阙家,还没进门,陈秘书眼尖的瞄到花园一隅有动静,不禁走到那方查看,还没看清楚,人已忍不住尖叫起来。
“你是谁?怎么会在……总裁?是总裁吗?”
眼前的男人一身狼狈,头发凌乱,脸上满是胡碴,眼睛还泛着血丝,身上只穿着肮脏的浴袍,手上沾着血迹,不仔细看还差点认不出来。
“陈秘书?”阙绍言茫然地看着她的出现,直到瞥见她身后的男同事,才赫然惊觉上班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总裁……您在找什么吗?”陈秘书都吓呆了,平时伶俐的口齿变得结结巴巴。“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失望地瞄了花园一圈,阙绍言由眼前两人张口结舌的表情,意识到自己的一身狼狈,忍不住抑郁地摇头。“没什么,我整理一下就去公司。”
终于,他放弃了将手链找回来的希望,肃着一张脸进到房子里。
门外,陈秘书和男同事仍在惊讶中尚未回复过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总裁这么不修边幅的样子。
“陈、陈秘书……”男同事突然迟疑地开口,“你觉不觉得总裁怪怪的?”
望向上司离去的方向,陈秘书也不得不点头。
“对,还真像是卡到阴了。”
第四章
一整天的会议,阙绍言都是浑浑噩噩的。
当专案经理在报告,他只想着夏咏晴甜美的笑容;幻灯片播放时,他记挂着她怕黑又胆小的个性,甚至连看到桌上摆放的会议点心,他都会想到那小妞高高兴兴地巴在食物前的模样。
苞她相处的这一阵子,他微笑的次数几乎比这一整年的总和还高,那种开心又带着些微甜蜜的感觉,就像情侣打情骂俏般令人回味不已,却因为他一时冲动而毁了一切。
她能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保护她吗?
“总裁?总裁?”陈秘书叫了他几声,有些担忧地望着他。“会开完了。”
“是吗?”他揉着额际试图让脑袋清醒些,毕竞他喝醉又一夜没睡。“接下来还有什么行程?”
“没有了。”为了上司的健康,陈秘书决定将几个不重要的会面取消,不过……“可是总裁,柯家父子今天又来了,你要见他们吗?”
柯家父子,他和咏晴吵架的导火线。
言思索片刻,淡淡地道:“十分钟后带他们到我办公室来。”
陈秘书颔首,虽然有些疑惑他今天怎么大发善心,明知柯家父子一定又是来求情的仍要接见,但还是尽职地去带人了。
十分钟后,两位不速之客来到阙绍言的办公室,表情仍如上回一般,紧张中带着惭愧。
“请坐。”他淡淡地招呼他们落坐,先把手头上的公文忙完,才来到他们身边。
“阙总……”老柯话还没说,已在冷气房里先流了满身汗。“昨天我们紧急联络了原料进口商,要拿到原料最快也得一个月……”
“所以你们这个月,肯定是开不了工了?”阙绍言一如往常的讳莫如深。
“我们很抱歉。”其实他们已做好被抽单的准备,不过因为影响了阙氏的工作时程,仍需要亲自来说声抱歉。
“一个月?”阙绍言皱起眉,冷冷地做出结论。“我没办法等你们这么久。柯老板,这次的货我势必要抽单。”
“我知道,但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老柯颓丧着脸,知道一切再也没有挽救的余地,他的工厂百分之八十接的都是阙氏的案子,若没有资金继续,在下远的未来工厂或许就将倒闭……
“虽然抽单,但我不会收回资金。”阙绍言又加了句。
“阙总,你的意思是?”绝处逢生,老柯眼睛都亮了。
“你原料还是照进,但先不要开工,下个月我有把握拿下一个跨国大工程,到时候我仍会将一部份的工作发包给你们,资金再由其中扣除,这样还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