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得让自己保持忙碌,才能够成功的压抑那些往事,才禁得起回忆的耗损和侵袭。
但是今天不同了,因为他在涵月园里遇到了那个少女。
当她笑着跟他挥手说明天见时,突然之间,他好像从梦里醒过来了。
他可以从伤害别人里得到快乐,而且,就从那个自以为悲天悯人的少女开始。
这一天是他回朝之后,第一次睡得这么安稳。
因为他找到了生活的新目标。
棒天,他又回到涵月园,这次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会在这里心碎。
只是少女并没有出现。
“好一个明天见。”很想笑,但却是笑自己的一相情愿。
“女人都是不能信任的!”
不管是他深深爱过的,或者是偶然相遇的,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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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的女儿,袁立秋心中又是不舍,又是心酸。
他轻轻的拿下她额上降温用的湿巾,在脸盆里浸湿扭干。
多寿不安的说:“老爷,我来就好。”
“不要紧,妳下去休息,我陪着小姐就好。”
虽然有点不愿,多寿还是点点头离开内房,她知道老爷一定是因为王大夫老是摇头,每次来都叫大家要有准备而难过。
袁立秋温柔的将湿布放回女儿额上,袁长生睁开眼睛,虚弱的喊了一声,“爹。”
“嘘,别说话,好好歇着。”
她柔顺的点点头,看见慈爱的父亲眼眶,泛红泪光微闪,忍不住心下歉疚。
“爹,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哪的话?生这病也不是妳愿意的呀。”
要不是当年他不知轻重,在妻子有孕时跟她争吵,一怒之下动了手,宝贝女儿也不会在胎中就带伤,注定落个年少早夭的命运。
“娘一定很气吧?我又不听她的话在外面乱跑了。”她轻叹一口气,“爹爹,我好想听话,可是我……就是忍不住。”
她清楚知道自己时间比别人短,怎么能够浪费时间关在房里数日子呢?
“别乱想了,妳娘哪会生妳的气,她疼爱妳都来不及了,是我硬要她回房休息,免得妳好了她却病了。”
袁立秋卖力安抚女儿,心里却是一阵凄然。
王大夫每次出诊,给得都是坏消息,袁夫人没有他坚强,早已哭得无法自己,却又不愿让女儿担心,早就避到别处去了。
“爹,妳帮我劝劝娘嘛,我在家里躺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不如就顺着我,好不好?”
王大夫那句话又在袁立秋耳边响起。
怕是熬不到来春了。
他心酸的回答,“就依妳,只要妳开心就好,妳娘不会再阻止妳,妳爱到哪玩都没关系。”
袁长生双眼发亮,“真的吗?那涵月园我也可以去吗?”
“当然。”他勉强笑笑,“但是妳不害怕吗?”
“我为什么要害怕呀?别说那里没有问题,就算有古怪,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
他拍拍她的手,赞许的说:“好孩子。”
“爹爹,横竖我病着,哪都不能去,不如你说故事给我听好吗?”
看着女儿充满期盼的双眼,袁立秋哪里忍心拒绝,只是笑着揶揄,“不是小泵娘啦,还吵着要听故事,也不怕人家笑话妳?”
袁长生说了一会话,有些偏喘,看得袁立秋心疼不已,几次想让她休息,但一想到女儿期待的眼神,那句话始终说不出口。
顺了几口气,袁长生微笑着说:“爹爹,我想听涵月园的故事,你说给我听好不好?”
“哪有什么涵月园的故事?”
“有的啦!大家都说九王杀了他的新婚妻子,放火烧园是要毁尸灭迹,我不相信是这样的,你当过皇子们的老师,一定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长生,不管涵月园发生什么事,那都不是我们的事,妳明白吗?”
“可是如果事实不是这样,大家却这样误会九王,那不是很过份、很不公平吗?”
“就算所有人都冤枉九王好了,也不需要妳替他澄清嘛!”真希望女儿多关心自己的身体,不要理会那些无聊的传言。
“不行,九王是好人,好人怎么能被冤枉!”她轻声道:“那么善良的好人是不会杀害自己妻子的。”
这下袁立秋感到奇怪了,“妳跟九王素不相识,怎么能这么肯定他是好人?”
她微笑着说:“爹爹,你还记得我六岁那一年,太后很疼爱我,特别允许你带我进宫去陪伴她的事吗?”
“我怎么会忘记呢?”太后没过世之前,对长生是疼爱有加,知道她孱弱,什么进贡的补品都大批大批的赏下来呢。
“所以我知道九王是好人。爹爹,皇子们第一次出猎时如果没捕获猎物,不是很不吉利的事吗?”
“妳怎么突然提这件事?”
先皇尚武,对皇子的要求是文武并重,而且很重视第一次打猎的成绩,他要皇子满十一岁那年出猎,以他所获得的猎物来判断他未来的成就。
想当然尔,空手而归的九王跟其它没有收获的皇子,很难得到重视和栽培。
“因为我看见他把他的猎物放走,是一只白色的狐狸,那很少见对不对?如果他不放走牠,拿去献给皇上,一定可以得到很多夸奖和赏赐的。”
她到今天都还记得那个少年看见她,把食指放在唇上,叫她保持秘密的模样。
袁立秋不觉惊讶,“是吗?”
“嗯,他能因为善良和怜悯,放走已经猎中的猎物,又怎么会杀害自己的妻子呢?”
“长生。”他微笑着点头,“妳是个好孩子,我想妳看人的眼光不会错的。”
“那么我猜的没错喽?涵月园真的有故事,不是像大家传的那样,是不是?”
“乖女儿,妳累了,该休息了,别让我担心好吗?”
听见父亲这么说,她也就不再坚持,“爹爹,我听你的话,可是你得答应我,有一天一定会告诉我涵月园发生什么。”
“我答应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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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长生轻轻推开了窗,就在窗边托着腮坐着,呆呆的对着银色的圆月发愣。
“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再到涵月园去。”
对自己那日的失约,一直到现在她依然耿耿于怀。
或许那个人是除了她和多寿之外,也受涵月园吸引的人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老是梦见他,梦见那冷漠的眼睛里充满悲伤的黯淡光芒。
他就像涵月园一样,充满一种神秘的力量,吸引对一切未知充满兴趣的她。
“唉,想这些真是太无聊了。”
说不定人家根本不当一回事,她又何必挂在心上念念不忘呢?
只是……好想再见他一面。
不由自主的,她又叹了一口气。
“小姐呀,好端端的妳叹什么气?就算是在高兴老爷明儿个要带妳和夫人到西山去玩,也不是这么愁眉苦脸的吧?”
多寿一边抱怨,直接将大开的窗户关上,并且把坐在窗边的主子给拉到风吹不着的内室坐着。
“什么嘛,我才不是在开心明天的事,我是在担心十二天前的事啦!”她嘟着嘴,无奈的说:“我看妳八成忘了。”
也对,跟那个陌生人说明天见的又不是多寿,她怎么会记得这种事呢?她一定会笑她把这种无关紧要的事看得那么重。
“我才没忘呢!小姐,我觉得那人不像好人,看起来就是个坏胚子模样,还好后来妳病了。”
“臭丫头,妳咒我病的好呀?真可恶,瞧我不捏妳的嘴!”她伸手假意要捏,多寿笑着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