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得讓自己保持忙碌,才能夠成功的壓抑那些往事,才禁得起回憶的耗損和侵襲。
但是今天不同了,因為他在涵月園里遇到了那個少女。
當她笑著跟他揮手說明天見時,突然之間,他好像從夢里醒過來了。
他可以從傷害別人里得到快樂,而且,就從那個自以為悲天憫人的少女開始。
這一天是他回朝之後,第一次睡得這麼安穩。
因為他找到了生活的新目標。
棒天,他又回到涵月園,這次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會在這里心碎。
只是少女並沒有出現。
「好一個明天見。」很想笑,但卻是笑自己的一相情願。
「女人都是不能信任的!」
不管是他深深愛過的,或者是偶然相遇的,都一樣。
***bbs.***bbs.***bbs.***
看著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的女兒,袁立秋心中又是不舍,又是心酸。
他輕輕的拿下她額上降溫用的濕巾,在臉盆里浸濕扭干。
多壽不安的說︰「老爺,我來就好。」
「不要緊,妳下去休息,我陪著小姐就好。」
雖然有點不願,多壽還是點點頭離開內房,她知道老爺一定是因為王大夫老是搖頭,每次來都叫大家要有準備而難過。
袁立秋溫柔的將濕布放回女兒額上,袁長生睜開眼楮,虛弱的喊了一聲,「爹。」
「噓,別說話,好好歇著。」
她柔順的點點頭,看見慈愛的父親眼眶,泛紅淚光微閃,忍不住心下歉疚。
「爹,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
「哪的話?生這病也不是妳願意的呀。」
要不是當年他不知輕重,在妻子有孕時跟她爭吵,一怒之下動了手,寶貝女兒也不會在胎中就帶傷,注定落個年少早夭的命運。
「娘一定很氣吧?我又不听她的話在外面亂跑了。」她輕嘆一口氣,「爹爹,我好想听話,可是我……就是忍不住。」
她清楚知道自己時間比別人短,怎麼能夠浪費時間關在房里數日子呢?
「別亂想了,妳娘哪會生妳的氣,她疼愛妳都來不及了,是我硬要她回房休息,免得妳好了她卻病了。」
袁立秋賣力安撫女兒,心里卻是一陣淒然。
王大夫每次出診,給得都是壞消息,袁夫人沒有他堅強,早已哭得無法自己,卻又不願讓女兒擔心,早就避到別處去了。
「爹,妳幫我勸勸娘嘛,我在家里躺著也不會好到哪里去,不如就順著我,好不好?」
王大夫那句話又在袁立秋耳邊響起。
怕是熬不到來春了。
他心酸的回答,「就依妳,只要妳開心就好,妳娘不會再阻止妳,妳愛到哪玩都沒關系。」
袁長生雙眼發亮,「真的嗎?那涵月園我也可以去嗎?」
「當然。」他勉強笑笑,「但是妳不害怕嗎?」
「我為什麼要害怕呀?別說那里沒有問題,就算有古怪,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
他拍拍她的手,贊許的說︰「好孩子。」
「爹爹,橫豎我病著,哪都不能去,不如你說故事給我听好嗎?」
看著女兒充滿期盼的雙眼,袁立秋哪里忍心拒絕,只是笑著揶揄,「不是小泵娘啦,還吵著要听故事,也不怕人家笑話妳?」
袁長生說了一會話,有些偏喘,看得袁立秋心疼不已,幾次想讓她休息,但一想到女兒期待的眼神,那句話始終說不出口。
順了幾口氣,袁長生微笑著說︰「爹爹,我想听涵月園的故事,你說給我听好不好?」
「哪有什麼涵月園的故事?」
「有的啦!大家都說九王殺了他的新婚妻子,放火燒園是要毀尸滅跡,我不相信是這樣的,你當過皇子們的老師,一定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麼。」
「長生,不管涵月園發生什麼事,那都不是我們的事,妳明白嗎?」
「可是如果事實不是這樣,大家卻這樣誤會九王,那不是很過份、很不公平嗎?」
「就算所有人都冤枉九王好了,也不需要妳替他澄清嘛!」真希望女兒多關心自己的身體,不要理會那些無聊的傳言。
「不行,九王是好人,好人怎麼能被冤枉!」她輕聲道︰「那麼善良的好人是不會殺害自己妻子的。」
這下袁立秋感到奇怪了,「妳跟九王素不相識,怎麼能這麼肯定他是好人?」
她微笑著說︰「爹爹,你還記得我六歲那一年,太後很疼愛我,特別允許你帶我進宮去陪伴她的事嗎?」
「我怎麼會忘記呢?」太後沒過世之前,對長生是疼愛有加,知道她孱弱,什麼進貢的補品都大批大批的賞下來呢。
「所以我知道九王是好人。爹爹,皇子們第一次出獵時如果沒捕獲獵物,不是很不吉利的事嗎?」
「妳怎麼突然提這件事?」
先皇尚武,對皇子的要求是文武並重,而且很重視第一次打獵的成績,他要皇子滿十一歲那年出獵,以他所獲得的獵物來判斷他未來的成就。
想當然爾,空手而歸的九王跟其它沒有收獲的皇子,很難得到重視和栽培。
「因為我看見他把他的獵物放走,是一只白色的狐狸,那很少見對不對?如果他不放走牠,拿去獻給皇上,一定可以得到很多夸獎和賞賜的。」
她到今天都還記得那個少年看見她,把食指放在唇上,叫她保持秘密的模樣。
袁立秋不覺驚訝,「是嗎?」
「嗯,他能因為善良和憐憫,放走已經獵中的獵物,又怎麼會殺害自己的妻子呢?」
「長生。」他微笑著點頭,「妳是個好孩子,我想妳看人的眼光不會錯的。」
「那麼我猜的沒錯嘍?涵月園真的有故事,不是像大家傳的那樣,是不是?」
「乖女兒,妳累了,該休息了,別讓我擔心好嗎?」
听見父親這麼說,她也就不再堅持,「爹爹,我听你的話,可是你得答應我,有一天一定會告訴我涵月園發生什麼。」
「我答應妳。」
***bbs.***bbs.***bbs.***
袁長生輕輕推開了窗,就在窗邊托著腮坐著,呆呆的對著銀色的圓月發愣。
「不知道……那個人有沒有再到涵月園去。」
對自己那日的失約,一直到現在她依然耿耿于懷。
或許那個人是除了她和多壽之外,也受涵月園吸引的人吧。
不知道為什麼,她老是夢見他,夢見那冷漠的眼楮里充滿悲傷的黯淡光芒。
他就像涵月園一樣,充滿一種神秘的力量,吸引對一切未知充滿興趣的她。
「唉,想這些真是太無聊了。」
說不定人家根本不當一回事,她又何必掛在心上念念不忘呢?
只是……好想再見他一面。
不由自主的,她又嘆了一口氣。
「小姐呀,好端端的妳嘆什麼氣?就算是在高興老爺明兒個要帶妳和夫人到西山去玩,也不是這麼愁眉苦臉的吧?」
多壽一邊抱怨,直接將大開的窗戶關上,並且把坐在窗邊的主子給拉到風吹不著的內室坐著。
「什麼嘛,我才不是在開心明天的事,我是在擔心十二天前的事啦!」她嘟著嘴,無奈的說︰「我看妳八成忘了。」
也對,跟那個陌生人說明天見的又不是多壽,她怎麼會記得這種事呢?她一定會笑她把這種無關緊要的事看得那麼重。
「我才沒忘呢!小姐,我覺得那人不像好人,看起來就是個壞胚子模樣,還好後來妳病了。」
「臭丫頭,妳咒我病的好呀?真可惡,瞧我不捏妳的嘴!」她伸手假意要捏,多壽笑著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