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妳脸上有疤、有斑、有麻子,那也不要紧。人都是有缺陷的,对不对?”
“我偏偏生得又丑,心地又坏。”她吐吐舌头,“你爱说大道理,我可不爱听。”
“我其实也不是爱说大道理。”贺兰笑着说:“只是想赢个东道而已,既然妳不配合,那就算了。”
她一皱眉,下懂他的意思,“什么东道?”
“没事,就是大家在猜,妳脸上到底有什么,藏得神秘兮兮的。大部分的人都看好麻子,所以赔率低一点是一赔一,大冷门是半张黑脸,一赔十哪!”
宋沛恩一听,头上登时烧起三把怒火,“什么?!”
贺兰继续往下说:“我是说我们的交情还不错,不如妳跟我说一下,让我赚一手也不赖。”
他才说完,啪的一声,脸上已经热辣辣的吃了一巴掌。
她怒道:“你还说!”
“唉,妳不肯说就算了,何必打人呢?”他模着脸,一副无辜委屈的模样。
她气呼呼的瞪着他,伸脚在他身上乱踢,“你走开走开,我不要见到你,你这个全天下最过分、低级的大骗子!”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生气过,她觉得贺兰完完全全不把她当一个女孩子,也丝毫不顾虑她的感受,才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他的那句话,比任何人说她如何如何,还要令她愤怒一百倍。
“妳不用那么生气呀,顶多我赢了钱,全都给妳嘛!”
当县令的薪俸也不多,他肯全部给她,已经是大方的不得了。
“你给我闭嘴!你走开,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贺兰一副还想再说的模样,但看到她气得浑身发抖,也只好算了。
宋沛恩还以为他会不服气的再说出一篇歪理,又要叫她气得头顶冒烟。
谁知道他只是淡淡一笑,说了一句,“好啦,我离妳远一点。”
说完,他就挨到诸葛琴操旁边坐下,咳声叹气的。
然而,看他垂头走开,说实话,宋沛恩居然有一点小小的失意。
诸葛琴操低声道:“贺真,你是非把宋沛恩气死不成吗?”
“我哪有。她好端端的发脾气,真是莫名其妙。”他觉得自己这是飞来横祸,根本莫名其妙。
“你真的不知道她为何生气?”看他办起案子跟贺真一样精明,怎么碰了女人就迟钝?
一定是因为毫无经验的关系吧。
他摇头,“我怎么会知道?真是的,难怪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
诸葛琴操笑了,刻意用更低的声音说道:“贺真就不会这么说,他对女人的态度都一样。”
贺兰好奇的问:“怎么样?”
“不理不睬呀。”诸葛琴操轻叹的开口,“他是真正的无心人,无心得让人痛恨。”
他从来不看有多少人渴望他的爱,他也从来不管多少人为他柔肠寸断。
他心里、眼里只有贺兰,其他的人都只是一缕透明的白烟,他看不到。
贺兰拍手笑道:“你是第一个说他不好的人,很希奇。”
贺真是所有人眼中的完人,他没有任何缺点,甚至远远超过完美的极限,所以对贺兰而言,那就不像真的。
一个人活在世上,怎么可能面面俱到,讨每个人喜欢,没有一个人说他一句不是呢?
诸葛琴操衷心的说:“他是没什么好的,也许像你这样,才是真正的好。”
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孩子,一个被众人小心呵护、宝贝着的遗憾。
第八章
诸葛琴操拿着一封密函,搁在烛火上烧个精光。
看着不断落下的纸灰,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一人做事一人担,怎么能连累旁人?太子殿下也未免太过心急了。”
赵承安迟迟等不到贺真身亡的好消息,因此派了密使来送信,催促他快点下手。
顺便告知他因为十公王恳求皇上的缘故,所以他伴她一同南下,希望他到之时,贺真已经气绝。
“贺真该死,但不表示旁人也得受累呀。”
就因为诸葛琴操一直这么认定,不愿贺真的事连累了贺家上下,所以才没用最简单的方法下手。
贺家夫妻一向把他当自己的儿子般照顾,而贺兰更是无辜,他怎么能为了帮云儿讨公道,而要这些不相干的人付出代价?
他静静的坐着,脑中想的都是那娇美的容颜、温柔的嗓音,他那薄命而苦情的妹妹。
如果有人该为她的早夭负责,除了他自己和贺真之外,诸葛琴操也想不到别人了。
谁都没有想到,美丽的云儿在柔弱的面貌之下,隐藏的却是那样激烈的性情。
她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法,注定了她会早夭的命运。
他和贺真连手,让云儿选择了沉入湖底,所以该是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
“贺真,已经做下的事就要负责扛起来,不是走了就算了。”他忧伤的说:“我们一向比亲兄弟还好,杀了你之后,我也不会独活。”
正因为如此,他才接下赵承安的托付,为了不是那五千两黄金,而是一个心安。
贺兰显得有些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在公堂上踱步。
他一下子玩弄着竹筒里的令签,一下于又把惊堂木在手里抛来抛去,再不然就是托着腮,咳声叹气的坐在椅子上。
捕快、衙役们面面相觑,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每个人都搞不懂,一向跟弥勒佛一样笑咪咪,似乎无烦无恼的县太爷,究竟是怎么啦?
“朱捕头,你说大人是怎么了?”捕快之一低声问,“瞧他这样垂头丧气的,还真是下习惯。”
“大人平常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应该想办法帮他分忧解劳才对。”另一个衙役说。
“是呀,朱捕头你得想想办法才行。”其他人纷纷附和。
“我哪里知道怎么办呀?”朱炎小声道,“大人从牛家集回来之后,就这样了。”
“是不是因为抓到了用火药假装雷殛,杀害林大甫的凶手,所以大人觉得没趣,就没精神?”
朱炎一掌打在他的后脑勺,“大人怎么会因为抓到凶手而不开心?在醉仙楼的庆功宴你没去吗?”
被打的人模着脑袋,傻笑了一下,“说的也是厚,那应该不是为了这事儿才对。”
“我知道是为了什么。”捕快刘一刀信心满满的说,“那天宋沛恩不是打了大人一巴掌?我说大人一定是因为这样心情不好。”
方正立刻反驳,“怎么可能呀?大人要是因为这样而生气,那天下山的时候,怎么又逗着宋沛恩说话?”
“是呀。”朱捕头点头说道,“不是我在说大人闲话,不过我瞧他是急着讨好沛恩,可惜人家却不怎么爱理。”
方正大腿一拍,笑着说:“这就对了!大人心情不好,一定是因为宋沛恩不理他的关系。”
他这话一说,大家都觉得非常有道理,纷纷点头。
就连贺兰自己也频频点头,“是呀是呀,你们真聪明,我什么都没说,就让你们猜到了。”
不知何时,端坐堂上的知县大人老早就走下来,加入这兴高采烈的讨论,大家说得忘我,居然没人注意。
“呃……大人,你什么时候下来的?”一看到他,大家难免尴尬,还好他没有见怪的意思,大家才稍微放了心。
“唉,这宋沛恩一不理我,我就觉得饭也不香、水也不甜,做什么都没趣。”贺兰非常的烦恼。
自从那天她打了他一个耳光之后,她就开始把他当透明人了。
她不跟他说话,完全不理他,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她就是相应不理,她连看都不看他了!
这让贺兰非常的烦恼,他已经习惯每天早上起床,先去把宋沛恩气个半死,他早饭才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