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他的心跳,稳稳的在右边胸膛传了出来。
??他微微一笑,“是的,我偏心。”
??“偏得相当厉害。”点点掩着嘴,笑了。
??他用汉语说道:“偏心或许有理由。“或是因为偏爱。
??“我听不懂。”
??“没关系,我慢慢教你。”握着她的手,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教她汉语。
??“不能慢慢教,要快快教。”
??从阿爹那天跟她说她只有三月之命时,日子已经过了一半,很多事情她是没有时间慢慢来了。
??蛊族里一直有个美丽的传说,蛊族的少女是受到神的眷顾的,她们美丽的眼眸是澄净神圣的,当她们见到命中注定的人时,能够一眼就看到对方的内心去。
??第一眼,她就知道奉仅言是她的那个人,因为她感受到了他的孤单和寂寞。她知道,他相当相当的孤寂。
??点点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她知道他们要在一起,不管有多久,他们都要在一起。
??***邾淮看着桌上放了两个锦囊,囊口用了火漆密封,漆上盖上六军统帅的大印,心里虽然犯疑,但元帅一直不吭声,他也就没问,免得又被骂鲁莽。
??“这两个锦囊你随身带着,遇有紧急而无法解决的事才能拆阅。”
??“怎么才算紧急而无法解决?”这种说法大笼统了吧?他常常遇到这种事呀!
??“由你决定。但是,要是错估了形势,延误了军机,可是要军法处治的。”他说的相当严厉,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最近奉元帅怪怪的,他不但下令夜晚每队士兵生火时,一队要生满五堆,还规定他们说话得扯开喉用吼的,更离谱的是命他们白天睡大头觉,傍晚蚊蝇毒虫正多之时,命他们列队攀山涉水操练,现在居然又来了这两个怪锦囊,他真的猜不透他呀!
??若是雷榭在这,他应该可以猜得八九不离十,偏偏被贬职的雷榭够倒楣,被奉仅言派去护送已经归顺的遥族族长上京,为了怕应其对遥族下毒手,还分出了兵力前去保护那个族长。
??至于李博,那就更神奇了,他已经没踪影一段时间了,似乎在应其说要议和之前,他就已经不见了,偏偏元帅印一口咬定,说命李博回京将献降书交给皇上定夺。
??“收起来吧,你的脑袋安不安稳,就靠这两个锦囊了。”
??他小心的问道:“如果我觉得情况已经紧急到非拆不可的地步,所以拆了。但事后你认为并没到达拆锦囊的标准,那这事怎么算?”
??“那表示你错估情势,照办。”
??“那不公平!”若不是他知道元帅仁义待人,绝对会以为他是故意要找理由陷害他,要砍他的脑袋的。
??“这是军令,本来就不公平。”奉仅言冷冷的说:“我言出必行,你应该明白。”
??明白,军令如山他是最清楚不过了!“属下知道了。”
??看样子他麻烦大了,元帅最近都在找大家麻烦,现在终于轮到他啦!
??一定是那个女刺客,她不是应其派来的谁相信哪?看样子元帅中了人家的美文兼反间计而不自觉,这下他得去跟督军那个老家伙商量了。
??谁来阻止元帅这样恶搞呀。
??***点点坐在城头上,雪白的果足一前一后的在半空中虚晃,她依旧穿着盎族的服饰,依然没沾染上汉人穿鞋的习惯。
??赤着脚让她更接近这片土地,让她感觉更加的自由。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城里的炊烟已经袅袅的升起,悠悠的飘向苍茫的天际。
??她看着那被暮色所笼罩的山谷、丛林,觉得有些可惜。一旦被夜色所占掳,她所贪恋的这些美景就会消失。
??因为知道自己随时会狂乱而死,因此更加的珍惜清醒的时间。
??她喜欢看潺潺的流水、看滂论的大雨,看天空的飞鸟、水里的游鱼,她贪心而固执的吸收一切世间的美好,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而现在,她贪恋的美好又增加了一项。
??她和奉仅言的黄昏之约,从那日起一直没有间断过。
??他总是在夕阳西下时陪她一起在城头吹风、看风景,他们彼此都没问过对方多余的话。
??她不明白汉苗的战争,她也不知道为了这一趟,奉仅言要富多大的生命危险,她只知道他会准时出现在这里,而她将早他一步登上城头,看着他骑着马进城,然后用微笑迎接他。
??终于。她看见远处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她站起身来极目远眺,带着满心的欢喜和期待,她已经可以看见他的身影。
??突然,他身后又出现数骑,将他团团围住,因为相隔太远所以她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但是她心里一紧,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连忙转身下城,咬牙狠命的奔出城去。
??奉仅言知道他被盯上了,从刚刚转过那个山拗时,他就注意到了。
??当他放不下点点时,就知道总有一天他会遇到这事——半路伏击。
??他会有两种下场,被生擒或是立即击毙,以应其对他忌惮的程度来看,他不太可能要生擒他。
??他在思索着,他奋力突围的成功率有多少,这些人看来武艺并不低,再加上那名神秘的老人,若他猜的没错的话,应其已经跟蛊族接上线,这名老人应该是使蛊的高手。
??奉仅言遥遥的看着眼前的似水城,点点已经在等他了吧?
??他慢条斯理的拔出长剑,神色始终自若。
??克猛看着这个凛然无惧的年轻人,他从容的态度令他大感佩服。
??若不是为了点点,他也不会插手这汉苗相争。苗人统领要借助他蛊族之能,除去这名年轻人。
??但是为了点点,就算应其不拿误放汉人统帅的事情威胁族长,他也会来杀了这名汉人,他要保住点点的命就得这么做。
??在他一生中,他从没杀害过一条生命。他教点点爱护生命、尊重生命,可是到头来他得亲手夺去一条人命。
??他要对这人下盎,所以得见到他的人近到他的身。
??“抱歉,我是不得已的。”他低低的用蛊语说道。
??“我也是不得已的。”听到克猛这一句话,他也以蛊语回应他。
??他居然精通蛊语!“你会说蛊语!”他一边纳闷着,一边拔出腰间的弯刀。
??其他人见状,纷纷拔刀在手,全神贯注的准备应战。
??“奇怪吗?你不也会?”
??“也对。”克猛点点头,提刀纵马向前,凌厉的向他劈去一刀。
??奉仅言举剑相迎,四面八方的刀风已经逼近,克猛左手一翻,一只斑斓的蜘蛛已经爬上他的手背。
??他立即弃刀改抓,迅速绝伦的扣住他的手腕,手一扬那只蜘蛛轻轻的落到奉仅言身上,并且迅速的向他颈边移动。
??奉仅言虽然应变快速,但月复面受敌难免顾此失彼,所以才会让克猛如此轻易便得手。
??克猛正要发出嘘声,命蛊蛛噬他时,突然在一瞥眼间见到了他最熟悉的东西。
??点点的金锁片!
??“点点……”他失声一喊,左手一抚便又将蛊蛛收了回来,颤声道:“旧事又重演了吗?”
??点点步上了蓝珠的后路吗?她爱上了这个汉人吗?她为何把她爱逾性命的金锁挂到他脖子上?
??看到那片金锁,他仿佛听见了点点说:阿爹,别杀他!
??他陡然泄了气,仿佛老了数十岁,“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