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从远处就看见两个男人,模模糊糊地听不见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她送若语进市区后,就被赶回来了,今天是十三号,每月这一天若语总要消失一下午,有时借口“谈合约”,有时则是“探望朋友”。
她身为花若语的助理,很清楚每月这一天,根本没什么合约可谈!不过她很乖,乖巧地绝不拆穿老板的谎言。只负责把老板送进市区,再装傻地回伊甸园。
嘉嘉将车子紧连着停在黑色加长型房车后面,下车才看见,那个正听着死苍蝇说话的男人,竟有一张跟死苍蝇一模一样的脸!
她好奇地走近他们,听着死苍蝇越来越清楚的话。虽然听到的已经颇精采了,但她嫌太短,想必死苍蝇前面讲的话更精采!可借喔……没听到。
“……她只要一个表情、一句话、一个皱眉,我就能想一整天。相信我,你没体会过,绝对无法理解我的感觉。我只能描述这么多了。”子靳结束了对“爱”的一番解释。
确实很难理解啊!子镐困惑地看着子靳。转头才瞥一眼已经站在他们旁边、来回在他们兄弟五官间流转的惊讶脸庞,这一瞥,让温子镐惊为天人!
“你惨了。”子镐实在怀疑,那是爱吗!?会不会只是种毫无道理的疯狂?
沉默半晌后,子镐才送上一句颇为同情的“安慰”,眼睛还定在嘉嘉身上。
爱,果然不能靠听觉!子靳说得长篇大论,他却仍是无法体会那疯狂情绪的十分之一!不过子镐的脑袋此刻以不太正常的速度快转着,原来得藏在这种荒僻的世外桃源里,才能酝酿出遗世的气质。真是美到骨子里了。
“我是很惨,但不是因为爱她而凄惨,惨的是对方不爱我。”子靳再补上一句精采。
嘉嘉怔了怔想,她回来得真是时候!
看出子镐双眼发亮,子靳淡淡地开口介绍:
“嘉嘉,这是我的双胞胎哥哥,他号称自己是哥哥,事实上我父母根本记不得我跟他谁是哥哥。总之,为了方便别人记忆,我把哥哥的头衔让给他。『哥哥』,麻烦你等一下自己介绍大名,这位美女是若语的助理,别欺负人家。你们慢聊吧!”
子靳毫不犹豫将身后的天地,留给那对看来应该会聊很久的一男一女。
依温子靳对“哥哥”的了解,就算嘉嘉没兴趣聊天,仍会被绊住很久、很久。因为她,竟让温子镐的双眼不寻常地发亮。
唉!这种天气、这种热度……沮丧啊,什么时候才能攻下花若语筑着高墙的心?子靳数着步子,撑着颓废的表情,走回花房。
男女之间,果真像一场战争。
第七章
花寓
模着硬质花岗岩上刻的宇,若语嘲讽地露出一抹苦笑。这种离开前的另类膜拜,似乎已是戒不掉的习惯了。
每个月来这儿,看这字版都一样光滑明亮,不曾褪光、斑驳,时光彷佛无力摧毁这片刻了字的花岗岩一丝一毫。这世界,多不公平!
这扇本该是她跟母亲的大门,怎么能耀眼得活像在讽刺她们母女的别无选择!?
可笑!她绝不承认她跟母亲是别无选择的!或许一、二十年前,她确实别无选择。但数年后的今天,她绝对有选择权,选择用自己的双手打下-片天、选择一个月施舍一个下午,驾临这栋本该是她跟母亲能自由进出的宅子,现在的她,是有选择的!
坐进等在门外的出租车,若语有些恍惚,随口说了一家百货公司,要司机送她到那儿。
只是她去百货公司,能做些什么呢?
窗外开始移动的景物,让她更为恍惚了。
如果没有那些过往、没有母亲心酸得让她疼痛的哭泣,她还会是今天的她吗?
她会逼着自己建立伊甸园,只为了让骄傲的父亲刮目相看、只为了让极爱炫耀的父亲苦求她一块参加饭局、炫耀她的成就吗?
她的头几乎要爆了,突然不明白所谓的选择权,她有过吗?若没了那些过往,她会不会是另一种样子?会不会就跟母亲一样,渴望且甘于只为一个男人打转的家庭生活?
如果她像母亲那样宜家宜室--即使算不上以夫为天,但至少是以夫为中心考量的单纯女人,她若像母亲的话,该会轻易跟随温子靳吧……
苞随温子靳?
唉!若语似有若无叹了气,那男人啊,固执得让人不想叹气都难。从开始到现在,他就用那不死不休的气势,吸引了她的视线。
而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总是让她即使企图忽略、仍是忍不住折服!
第一次见面,他那双眼睛写着非她不可的决心。她不否认,她的心颤抖了一下。
五楼那一场架之后,镜片后一双眼睛,温柔得使她压根忘了接下来说了什么话。她从不知道,原来男人的温柔,能教女人着迷得三魂丢了七魄。
差点出车祸的那天,他一脸惨白抱紧了她,她才体会到,男人身上的力量,能轻易安抚女人的慌乱。长这么大,他是第一个给她心安的男人。
在Motel的圆床上,她经由他,了解了当一个“真正”女人的快乐。当然,一开始提议到Motel,只是个玩笑,她以为能安然无恙离开,心里盘算着他不是那种女人说不还死要勉强的男人。
她想得没错,Motel里,温子靳在最后一道关卡前,确实在耳边问过她要不要停下来?她没算到的是,她也有!没算到一发不可收拾的人,会是自己。
温子靳这个怪异的男人!到底该拿他怎么办呢?她一反往常的果决,一点主张也拿不出。
然而有件事她很确定,那就是--暂时,她是要他的,要那个男人,陪她睡、陪她吃、陪她工作……
说穿了,她没有母亲的温婉,而是像极了女暴君。
“小姐,到了。”司机停妥车子有一会儿了,才发出声音提醒没反应的乘客。
“喔。”若语回过神,发现车子不知停妥多久。付了车资,下车。
***
这家咖哩餐厅迷你小巧,一楼店面只有两张桌子,一张靠玻璃窗、一张靠厨房吧台,二、三楼有几张桌广就不得而知了。在百货公司晃了半个小时,等到温子靳,她喊着肚于饿,就被他直接拉进这间名唤“咖哩厨房”的小餐馆,
他直接选一楼靠窗的位子,在他脸上有种笃定,似乎对这家店很熟悉。
懊不会这是他某位想遁世的好朋友开的小餐馆吧?若语无聊地猜想,凭他的家世,想必他的朋友都是些“背景夸张”的世家子弟。世家子弟若开这种挤不了多少人的餐馆,也算得上是某种程度的遁世行为了。
一会儿,她突然怀疑,她算不算认识温子靳?她甚至没听到他亲口承认自己的身分!
若语张望着这间在设计上极度强调印度感的餐馆,盘算着要个要等会儿就逼他“招供”?这样不明不白的相处下去,似乎不怎么好玩了。
趁着若语四下张望时,子靳没问她要吃什么口味,自作主张点了两盘鸡肉咖哩。她没表示任何意见,目送服务生离开,距离一般人的用餐时间,还有一、两个小时,餐馆没什么客人,也许只有他们两个。因而没多久,餐点就送上桌了。
“死苍蝇,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若语搅拌盘子里的咖哩饭。
子靳吃了口咖哩,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样子有点闷,像是不开心。
“你常来这家餐馆吗?”她好像不怎么在意他的沉默,吃了口咖哩后,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