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镐用尽毕生所有表演细胞,才能压住逼到喉头的笑,用正经严肃的态度说:“海里面那个人是温子靳,我是温子镐,我们是双胞胎兄弟,没人耍妳。”上帝原谅他说谎,其实的确有人耍了她,那人是此刻在海里假装挣扎的温子靳。
“妳要不要救他?他好像快不行了。”子镐装出可怜的表情,看着海里的人。
“他是你兄弟,应该是你去救吧?”受不了!一次遇见一个疯子就够了,她竟一次碰上两个,更糟的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疯子!
“我不会游泳。”子靳啊,你再撑一下,美人马上下水救你啰!子镐的肚子早笑得快抽筋了,脸上却得装出哀伤的样子,好辛苦。
“你不会游泳,就打算眼睁睁看你兄弟淹死?”
她在指责他没跟着跳海吗?真好笑。
“假使我跟着跳下去,我爸妈很可能一次失去两个儿子,他们一定承受不起这种打击。况且子靳若是因为想知道妳的名字不幸死了,我更该好好活着,帮他问出妳的名字,以慰他在天之灵,然后好好孝顺只剩我这个儿子的父母。”
“你--”她完全不知能再说什么。两个疯子!她真是倒霉透顶。
看海面上挣扎的水花越来越弱,她恨恨瞪了眼,想溺死在她眼前?没那容易。
若语吸吐了一口气,举起双手月兑掉上衣,上半身仅剩红色内衣。
她不得不这么做,谁教她今天好死不死穿了件吸水性极强的针织长衫,要救个那么高大的男人,必定得花不少力气,她只好月兑去上衣。
这一月兑几乎把堤岸上所有目光全引过来了,甚至有不识相的男人过分地吹出口哨,若语并没听见,她月兑去长衫就立即跳进海里救人。
不消一分钟,若语对着堤岸喊:“喂,你不会游泳,总有力气把你兄弟拉上去吧!”
一会儿才攀上岸的她,穿回针织衫,蹲在被她救上岸的男人旁,用连自个儿都讶异的平和态度说:
“有空去学游泳,一个大男人要劳动女人牺牲色相下水搭救满丢脸的。还有,你上有高堂,就算下无妻儿,也该好好活着,别拿自己的命冒险,而且是为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冒险,这样很蠢。我喜欢聪明的男人,经过你刚刚跳海的蠢举动之后,你想追到我,绝对没希望。
虽然你跳海很蠢,但看在你差点丢命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听好了,我只说一次,我叫花若语,花朵的花、若无其事的若、语言的语。”
双手撑地、仍在滴水状态的子靳,从一上岸,目光就嵌在她身上,看她自防波石块利落地跳上堤防,毫不在意地拧了拧红色长发上的海水后,穿回粉橘色针织衫。
她的动作很流畅,完全无视堤岸旁的人潮,投往她的注目。周遭很安静,除了海潮打上防波石块的声音,所有人都注视着她,注视着看来彷佛是童话美人鱼刚跃出水面的她。
不,美人鱼一定不及她此刻的美,她有种无法被驯服的野性美,光洁的肌肤、火红的发色,即使仅着内衣,她依然无丝毫羞赧惧色,彷佛这是再圣洁不过的行为。
凝着她的子靳,只觉得她美得纯然。
至少此时此刻望着她,子靳的欣赏是纯粹的、是不掺邪念的。
“我们回去了。”若语起身,不再理会仍愣在地上的男人,回头喊两个似乎也愣住了的姊妹。
三个女子的背影,在两个男人的专注目光下,逐渐远去,不过她们边走边说的对白,字字句句清楚地飘进两个男人耳里--
“我以为妳会先给那个白痴几拳!”短发女子如是说。
“我想啊,可是穿好衣服转头看见他吓傻的样子,我就打不下去了。差点溺死的教训,对那个白痴应该够了,不差我给他几拳啦!”湿淋淋的红发花小姐如是说。
“为了救他,妳还把上衣月兑掉,太牺牲了--”长发女子说。
“哪有什么牺牲!拜托,言姊姊妳饶了我吧,我的比基尼泳装布料都比我今天穿的内衣少耶!妳太保守了吧?我们真的只差半岁吗?我老觉得妳是我妈那个年代的古董。”
“若语……”短发女子开口,又停顿了一会儿。
“什么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妳满身暴力。”
“唉,我早忘了。海水很冷,下去就消火了。不过,如果妳好心让长裤全湿的我,坐上妳心爱的小跑车,我就彻底原谅妳。”
“没问题,洗车的钱妳记得付就好。”
“去!一点小钱也要计较。好啦,我付。我们可不可以用跑的?我快冷死了,风好大耶!”
“跑就跑啊,我们三个人来比赛谁跑得快,最慢的人负责准备明天的早餐,蕬瑀,妳可别再跑最后一个了--”
三个女子边说边笑,最后一齐喊了一、二、三,跑远了,没入幽暗的夜色里。
第二章
堤防上的子靳,在石地上“赖了”好些片刻,直到再看不见远去的背影,才一跃而起。
“想必你现在全身『火热』得可以生火了吧?”子镐拉开两人距离,一则是不想沾到子靳的满身海水,二则是他讶异地发现,竟有些念念不忘几分钟前的“果身美女图”。
若说他这个没对佳人一见发疯的人,都会念念不忘了,那么才自地上跃起的温子靳,此时合该是已欲火焚身了吧!
意外地,子靳一个字也没说。
他的沉默,让子镐更认定了,他是让那个如火女子暂时热坏了脑子。
炳!想到十九岁就大学毕业的温子靳,被人贴上白痴的标签,子镐便乐不可支。
白痴耶!天才当累了,偶尔那么一次被人说是白痴,好像有一点痛快。他脑子没机会被热坏,可是居然也好想被骂上一次白痴,子镐古怪地想着。
“喂,温子靳!你可以醒醒了吧!”已经走到停车场了,他连个响声也没,寂静的怪让人难受的。
“子镐,她说她喜欢聪明的男人,我觉得她说谎。”没头没脑地,他丢出这么一句话。
老天!他确实脑子热坏了。那一小句话,也值得他一路沉默、斤斤计较吗?就算是谎话又如何?
“你现在有点像白痴了。”子镐不想理他,先行上了车,上车第一件事是将车子的硬顶敞篷打开,他认为烧坏的温子靳需要九月的晚风,帮忙降降温度。显然光凭海里的低温,仍是不够。
“我想跟你打个商量。”坐进车里的子靳说。
“说说看。”他猛然加速,驶离了停车场。
随着奔驰的车,晚风似乎掺进更多寒凉,湿透的子靳却浑然不觉,他的脑子,不断重复堤防上的景象--花若语拧去发上的海水、俯身拾起脚旁衣衫、不疾不徐穿回上衣……
那美丽的一幕,让他无法克制地想把那影像永恒地禁锢在只有他能触及的角落里……嗯!他发神经了,子靳甩甩头,对自己从不曾出现过的“诗意念头”,果断地作出评论。
“你帮我在公司撑半个月,回头我替你一个月,这个借一还二的商量绝对划算,怎么样?”
“算起来,我可以两个月都不用到公司,是不是?”
“没错。”
子镐吹起一声响亮口哨,“我考虑看看。嘿!看在我们是兄弟,我先提醒你一件事。日本人妄想三个月攻下中国,结果战争一打打了八年。依我看,那个火辣城池,即使你是个二十岁就拥有硕士学位的小天才,想花一个半月就攻下城池,也是种妄想。我觉得花若语,比攻打中国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