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要颢岩把珈雨约出来,在他说出他的解决办法前,他总得先了解方珈雨的意愿如何,毕竟要嫁一个可能终生昏迷的男人,没多少女人愿意。虽然,他不认为席杰真会在昏迷中度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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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半,在被他包下的咖啡馆里——
事情比他预料的还要顺利,方珈雨马上答应了他的提议,商议的结果是明天就在医院举行小型婚礼。
然而比较麻烦的是,他没预料到席茹会出现,他甚至还没找到再次面对席茹的能力。
当事情有了结论之后,四个人出现短暂的尴尬,几分钟里,没人知道该说些什么。
咖啡馆里除了轻音乐与浓烈的咖啡香气,剩下的就是流动在四个人之间的寂静气氛。
“我想先走了,既然明天要结婚,身为准新娘子,我应该上美容院一趟。”珈雨率先打破持续了几分钟的沉默。而其实,她的另一个目的是给席茹与雷钟独处的机会。
自从一个多星期前,席茹独自回台湾后,她明显改变了,变得忧郁而沉静。
珈雨并未多做询问,直觉告诉她,即使问了,席茹也不见得会对她说真话。另一个她没问的原因是,她很清楚,让席茹改变的原因必定是雷铠。
“我送你去。”颢岩紧接著珈雨说。
珈雨在先前的电话里头告诉过他,关于雷铠跟席茹之间的大致状况,刚开始他还不太愿意相信,雷铠真的会去碰好朋友的妹妹,但现在亲眼目睹那一男一女“要死不活”的情况,他不得不相信。
原本他给雷铠评占的人性分数就已经是零了,现在他居然连好朋友的妹妹都欺负,颢岩重新给雷铠打了个分数——负一百分!再没见过比他更没人性的人了。
接著席茹正要张口,却硬生生让雷铠抢先一步,他竟然对著席茹,以理所当然的态度说:
“你看不出来他们正在为我们制造机会吗?不要辜负他们的好意吧,就当作是你送你大嫂的结婚礼物好了。何况,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躲著彼此,总要面对面把话说清楚。既然都是要说的话,那就今天说。”
他将视线转向两个已经起身的人,“你们先走,明天医院见了。”
要不是珈雨坚持要给这个没人性的男人一个机会,颢岩根本就想把席茹一并带走!果真是完全没人性的人,看他讲话的样子,就让人想揍他!
珈雨看出颢岩的不满,对雷铠的话她只是点了头,二话不说将颢岩拉出咖啡厅。
沉默在另外两个人离去后,继续延烧。
席茹低著头,搅动咖啡杯里早已由热转凉的黑咖啡。
“既然不想喝,为什么要点?”雷铠总算开口了,直接栘开握在她手里的咖啡匙与咖啡杯。
僵持几秒,席茹决定抬头正视那个让她痛苦了好些天的男人。
“我不过是点了杯不想喝的咖啡,不像有人玩弄、羞辱一个根本不想要的女人来的严重吧!”她不知道怎会一出口就是这么具攻击性的话,也许是几天下来压抑的情绪,在没准备见到他的状况下,霎时爆发了。
话既然出口,也没得后悔了。她直视雷铠,直到此刻面对面,她仍是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他对待她的事曾真实发生过。
她不懂,真的不懂,她究竟还要浪费多少感情在这个没感情的男人身上?
这些天,她反覆想了又想,归得的结论是,雷铠对她根本毫无感情!
他对她,正如同他一直强调的,只有性!其他类似“情感”的成分,全然都是她一个人天真的想像。
一个男人倘使真的在乎一个女人,怎样也不可能用那么可怕的方式对待他的女人!雷铠不但用最可怕的方式对待她,还在事后对她如一件随手可抛的废弃物品般——将她扔回台湾。
她大概会永远记得,在Max带她去机场的路上,她如何毫无形象且再也挤不出丝毫维持尊严的力气,用力哭泣。
Max并不清楚发生的事情,还很乐观在途中安慰她,说雷铠只是一时情绪不佳,不管雷镗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最后一定会到台湾找她。
Max不断说著雷铠在她身上的“史无前例”——
例如,雷铠从不让女人上总部顶楼,她是第一个知道密码而安全无事的。
例如,雷铠从不跟女人道歉,她却让雷钟道了歉。
例如,雷铠从不喊女人什么亲昵称呼,她却让雷钟喊她Sweet!
例如,雷铠从不让女人知道他的中文名字,更不会让女人喊他的中文名字。这项禁忌Max并不清楚原因,但这是项雷铠身边较亲近的人都知道的禁忌。
例如……
她忘了Max究竟说了几个“史无前例”,但就算雷铠在她身上用了数不清的史无前例,那也只能说她的身分特殊了点——是他好朋友的妹妹;外加她单纯了点、天真了点,也愚蠢了点!
所以有再多的“史无前例”又证明了什么!?
“对不起。”雷铠突然说,带著无比认真。
“你认为这三个字对我来说有意义?”
他的道歉太过认真、太过公式化,让她感受不到歉意的真实性。
“没有。”雷铠淡淡吐了口气,接著说:
“我可以给你上百个理由说明那天我的失态,可以用最可怜的理由博得你的同情与原谅,却无法改变我对你施暴的事实。
“事实上,我的行为根本不值得原谅。我除了说对不起,没有其他的话可说。虽然对不起三个字对你不具任何意义,但我还是必须向你道歉。
“说对不起并不是要求你的谅解,我没有资格要求你的谅解,这只是我最基本该做的。”
为什么他连道歉,都还能顶著这副理当如此的表情与口气?仿佛他错得理直气壮。
可是又为什么她除了伤心之外,仍是无法对他生气?
“然后呢?”蠢啊!她还问什么然后?她还希望有什么然后!?
“什么然后?”
“我跟你之间,你打算怎么办?”
又是一阵突然的沉默,他没回答她的问题。
“那就这样,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下次再见面,我只是席杰的妹妹,而你对我而言,也就只是我哥哥的合伙人兼好朋友,再见。”
受不了沉默的煎熬,席茹自行决定了结果,她不认为她能承受由他说出口的分手,在经过那件事之后,她不认为她能再忍受更多。
就由她决定吧、就让她给他勇气吧。她看见雷铠眼里的犹豫,也许他是因为觉得对她亏欠,才说不出想结束的话,既然如此就让她成全他了。这大概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事了。
说完话,她起身、转身,然后离开。
在那短暂的时间里,她真的好希望雷铠能叫住她,对她说些什么。
可是她失望了,一直到她走出咖啡馆、眼泪滴落的那一刹那,她没听见任何她想听见的声音。哪怕只是一声叹息、哪怕只是他移动的声响都行,至少让她觉得他还有那么些在乎她啊!
再次,他让她走出视线外,这一次他看著她的背影,找不到该喊住她的理由。
他无法决定该用什么方式对待她,而她,替他们作了决定;而他,找不到理由反驳她的决定。
席茹值得一个好男人、一个爱她且疼她的男人,而他不是那个男人。
去他的!他根本就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她,还没想好该用什么态度,甚至还没决定他能不能放得了手。
但是,他又有什么资格说放不了手!?
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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