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版登入注册
夜间

小暑莫相逢 第21页

作者:川上

岁暮寒把久儿的袖子捋回去,“这种方法,并不是万全之策。老实说,对于如何解此毒,我没有十分的把握,一切不过是一边模索一边尝试。上次久儿出现大出血,已说明此法伤身,不可冒险再试。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寻出其他方法。”

时间,呵,时间,他们现在最缺的,恐怕就是时间。

岁暮寒思索着走了出去,留下风荷举坐在床沿凝视着小五,思潮翻滚,久久无法平静。

小五,小五,只要你能活着,让我做任何事,我都愿意。

第15章

小暑很快就到了,那一天,整个清风阁如临大敌。

然而,一天过去了,风荷举和小五都没事,没有心口疼,也没有吐血,两人厮守在床榻,看天蒙蒙亮起,又看天层层黑下,慢慢松下一口气。

这是很多年以来第一次平静无波地度过小暑,然而,这种平静却似预示着不祥的征兆,令人惴惴不安,就好像,就好像这是最后一次的安宁时光,下一次,下一次就是永别。

“是我害了你。”将小五搂在怀里,风荷举悠悠地开口,内疚和自责溢于言表。

“不,”轻掩住他的唇,小五笑,“是你救了我。呵呵,我说了你肯定又要骂我是笨蛋,可是,却是真的,我很感谢那个给你下毒的坏蛋。没有他,我就不会遇见你,能遇见你,对我来说是这辈子所能遇见的最好最好的一件事。所以,我感谢他,虽然他是个坏蛋,让你受了这么多罪,可是,我还是感谢他,因为他的歹毒,才得以让我有机会与你相逢。呵呵,说起来,我也是个坏蛋呢,而你那么那么好,我这个坏蛋想要和你在一起自然是要付出代价,否则天下不公,老天爷会很难办。可惜我太笨,没什么本事,不能为你多做点事,真希望能变成仙女,朝你轻轻吹一口仙气,然后你就能立刻好起来。”

“你这个笨蛋。”

除了这样骂,他找不出别的话来掩饰内心的酸楚。他何德何能可以得妻若此,他的小五,为他做了这么多,而他又为她做了什么?

“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补办一个婚礼,好不好?”捏着她的手指,他以商量的语气做着决定。这个婚礼是他欠她的,迟了好多年。

“好。”小五愣了一下,笑着应,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儿后,终于还是坠下来。

她还以为她不在乎这些,她还以为只要和他在一起,有没有名分并不重要。可是,听到他主动说出口,她还是想哭。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才能和他共葬一个墓穴,她的墓碑上才能写下“风荷举之妻”的字样,她才能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她才能拥有来生和他再相牵绊的机会。所以,好,她要嫁给他,以世人认可的方式成为他的妻,即使她命不久矣,她也不愿失去这个机会。呵,她,果然是个坏蛋,她这样这样坏,为什么他还要对她这样这样好?他才是笨蛋,比她还要笨的笨蛋。

搂着他,她的眼泪流个不停,而他,更是心疼。

“对不起,小五,是我欠考虑让你受委屈。”

她哭得更凶,“不,我不委屈,我只是,只是开心,好开心。风,风,风……”

说不下去,只好揪着他不断念他的名儿,她的呼唤落在他心上,激起无边的心酸和怜惜。

这个笨蛋,他的笨蛋小五,叫他怎能不想着为她做一点再多做一点什么。

唇轻柔地落在她的眼上、脸上、唇上,风荷举叹息着祈求老天爷可以给他再多一点时间,让他可以把这个笨笨的家伙一直一直护在怀里再也不受欺负和委屈。这个笨蛋,他的小五,他的笨蛋小五……

一个月后,立秋之日,风荷举和韩小五在白云山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按照传统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之六礼,初阳成为小五的娘家人,岁暮寒为媒,如烟担当司仪,所有清风学院的师生作证,两人身穿喜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灵位,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清风阁内,红烛高照,红喜满墙,红绸飞舞,喜气洋洋。

即使早已成了他的人,即使老早为他生过孩儿,可是头戴凤冠身披霞帔当新娘还是生平头一遭,说不紧张那是骗人。总觉得,总觉得像做梦一样,好不真实。

很早很早以前,在她刚进春满楼的时候,她就断了新娘梦。后来,离了春满楼,有了久儿,以寡妇之身,也曾有人前来说媒,可是她都不曾有成亲念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然还能把幼时的梦拾回来,只是,只是呵,一回头却似有百年身,这么美好,却美好得像做梦,好怕好怕这是空欢喜一场。

轻轻挑开红盖头,看到紧张得捏着手指闭着眼不敢睁开的小五,风荷举心下一酸,低声喃道:“笨蛋,你不想睁开眼看看我吗?”

想,当然想,怎么会不想,她最看不够的人就是他啊。

缓缓睁眼,迎上他笑望而来如倾如诉的盈盈水目,温润如玉,高洁如玉,长身玉立的他,是她的夫。

“小五。”

“风。”

不约而同唤出对方的名儿,深深地拥抱,就好像,就好像是最后一个拥抱般用力而绵长。

良久之后,他端起桌上的一杯酒递到她嘴边,她咬住杯沿,他旋即咬上去,共同饮下一杯同甘共苦酒。看她辣得皱起小脸儿,他把自己的唇贴上去替代酒杯,用舌尖探进她口中稀释酒的烈辣,而她脸通红,唇娇艳,眼迷离,晕陶陶,幸福得好像飞上了云霄。

吻,持续燃烧的吻,好似没有尽头,可是,也仅是吻而已。

哀着她微肿的唇,他轻笑着咬一口,

将她轻放上床,帮她褪去累赘的衣饰,然后扯过薄被,盖好,起身。

小五咬着唇不解地望着他,他握住她的手,笑,“你的身体还很虚,不能累着,乖,闭上眼,早点睡。”

她嗫嚅着坚持:“可、可是今天是洞房花烛夜,如果不做全,会、会不吉利。”

“你什么时候开始迷信了?”刮刮她的鼻子,见她嘟起嘴,他笑,声音既无奈又宠溺,“好好好,你想要,夫君我就满足你。”俯坏笑着轻咬她的唇,他哄道:“乖,等夫君一会儿好不好,我先去招呼外面的客人,马上就回来陪你,你乖乖躺着,不准下床,知不知道?”

“好。”她乖乖点头,勾住他脖子恋恋不舍,“那你早点回来。”

“好。”

放下床幔,他微笑着朝她挥挥手,然后走了出去。

院子里,月似弯钩,透着冷意,就好像,就好像催命罗刹手中的勾命镰,冷得人心里直发颤。

风荷举没有前往喜酒现场,而是一个人坐在清水潭边,怔怔出神。

他手里举着一个吊坠,迎着月光,可以看出是荷花骨朵造型,原本该发出莹润光泽的羊脂白玉现在却似蒙了尘般发乌发暗,上面隐隐还有几丝龟裂的细纹。

玉能养人,人也能养玉,好好的一块顶级白玉戴到她身上竟然变成了这样,叫他怎么不心痛。

都怪他呵,怪他这个贪欢之人,如果不是他一次一次和她行鱼水之欢,她怎么可能中毒至深至回天乏术?是上天在处罚他,罚他的贪,罚他的欲,单罚他还不足以解恨,还要夺走他心爱的人。

而那个笨蛋,竟还想着用她早已不堪负荷的身体为他解毒,说什么洞房花烛夜,说什么不做全了不吉利,她的心思,他若是再猜不出来,他枉再为人。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单击键盘左右键(← →)可以上下翻页

加入书签|返回书页|返回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