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寒一听,情急出口:“夫人,这药正用到关键时候,停不得啊!”
“药师,你不必再说,我主意已定。”
下这样的决定,是如此困难,可是,却又不得不下。左手是久儿,右手是风,这两人对她都很重要,失去任何一个,她都不愿意。可是,天不遂人愿,如果必须失去一个,她宁愿选择让久儿健健康康地活着。
在岁暮寒、如烟和初阳眼中,阁主是最最重要的,为了阁主,其他任何人都可以牺牲,可是,她除了风还有久儿。即使用了久儿的血,岁暮寒仍没有完全的把握能治好风,与其让久儿也身体垮掉,不如保住最健康的。至于风,反正她是早晚要死的,如果风先行一步,她很快会去陪他。所以,风,对不起,如果你知道久儿是你的孩子,你也会赞同我这样做,对不对?
小五扶着墙,身形不稳地进了屋。
风荷举则将手中的小瓷瓶扔向岁暮寒,“我想,从明天开始,你是配不出这药了,不如就从今天开始停吃!”
此言一出,那三人俱是一惊,齐声唤:“阁主!”
绑主一脸阴霾,“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打算联手将我推入怎样的不仁不义之地?”
久儿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睡了一觉起来,阁主就变成了他的爹?
那天,当他睁开眼,只见娘哭成个泪人儿偎在阁主怀里,而阁主大人那么温柔地搂着娘,好像娘是轻轻一碰就会碰碎的青花瓷。
他先是礼貌地唤了声“阁主”,正想再叫声“娘”,却见阁主大人伸手模了模他的头,微笑着说:“久儿,从今天开始,你该改口叫我爹。”
“爹?”这个字,好陌生,含在嘴里有点不确定,还有点隐隐的欢喜。
他迟疑地看了看娘,娘抹抹泪亲亲他的脸,声音哑哑地说:“久儿,对不起,今天才让你和你爹相认。”
看到久儿眼中的惊喜,小五别开脸,心里一阵酸楚。
她这个笨蛋,竟然又做错了一个决定。她自以为是为久儿好,所以自作主张不让久儿和有可能活不久的爹相认,可是,一个从来不知道爹是什么的孩子,不是更可怜?即使这个爹可能活不久,可是能得一日爹的宠爱,对他来说,也是一日的快乐,她怎么能剥夺他的快乐?怎么能让他一辈子都不知道爹是什么?虽然和别人相比,他拥有爹的日子会比较短暂,可是毕竟拥有过了,有总比没有好,她怎么能不征求他的意见,以“为他好”为名替他擅作决定差点造成他一辈子的遗憾。她真是一个不称职的笨娘,笨!
“爹?你真是我爹?”久儿的声音高昂而兴奋,想相信又不敢相信,重复地问个不停。
风荷举眼眶一热,把他小小的身子搂进怀里,哑声道:“千真万确。”
“不会是做梦吧?娘,你掐掐我。”
心酸又心疼地捏捏他的小鼻子,小五笑着骂“傻瓜”。
“啊,是真的,不是久儿在做梦!娘,娘,久儿有爹了,娘,娘,清风阁的阁主是久儿爹,爹,爹,爹!”
听着久儿一迭声地唤“爹”,看着“爹”眼中闪动的泪花,小五轻叹一声,将脸偎到了“爹”的背上。原来,全家团圆,是这么美好。
那天晚上,一家三口同睡一张床,久儿睡在中间兴奋得不停扭动,扭动的样子和他娘一样像条麻花。他一会儿扭向左叫声“爹”,一会儿扭向右叫声“娘”,迟迟不舍入睡。
“乖,早点睡。”小五轻拍着他,哄了又哄。
“娘,不会我一闭上眼,爹就消失了吧?”抓着爹的手,久儿的声音满是忐忑。
风荷举捏捏他的小手,保证:“爹会让你醒来第一眼就看到,来,学爹一起闭上眼。”
小五的小曲儿声轻轻扬扬响起,久儿终于听话地闭上眼,只是两只手仍不放松地抓着爹和娘,小嘴儿笑成月牙状,甜甜悠悠进入梦乡。
久儿睡着了,两个大人却了无睡意,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深情对视,久久久久无法将视线从对方脸上挪开。
风荷举伸手过去,轻柔地抚模她红肿的眼,尖尖的下巴,耳后的小痣,缱绻缠绵,一遍又一遍。
而她的脸,在他的抚弄下,红得像樱桃,微张着嘴傻傻看着他,紧张得一动不敢动。
“笨蛋小五,累了一天,你也闭上眼睡吧。”
轻笑着抚上她的眼睛,看她乖乖闭眼,他也轻轻合眼,手仍抚在她脸上,不舍分离。
第12章
天清日晏,微风徐来,清水潭边,一大一小两个人,正悠闲垂钓。
清澈的潭水中,倒映出两个人的身影,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唇鼻,一样的姿势,一样微微蹙眉的表情。
小的问:“鱼怎么还不上钩?”
大的说:“难道是鱼饵不诱人?”
不约而同出手提了提手中的鱼竿,不约而同检查了一下鱼饵,然后对视一眼,笑起来。
“爹好笨,爹的鱼饵都掉了,难怪钓不上鱼?”小的放下鱼竿,开始取笑大的。
大的揉揉小的头,笑,“不是爹笨,是鱼太聪明,竟然知道咬下鱼饵而不伤到嘴,唔,爹猜这条鱼肯定是鱼中的大侠。”
小的大笑,摇头晃脑道:“那这水潭不就成了江湖,我们今天碰到的全是高手中的高手,难怪比试半天也分不出胜负。”
“小儿说的甚是。既如此,不如随老爹我先去歇息片刻再战。”
“儿遵旨。”
玩得不亦乐乎的两人抱在一起乐不可支,身后走来的小五一脸微笑,端着托盘站在凉亭里唤:“不要在太阳下晒太久,都过来。”
“好。”一大一小异口同声地应,手拉手笑着站起来。
桌上两碗燕窝仍冒着热气,一人一碗,拿着勺,舀出来却都是往小五嘴里送。
“好了好了,我刚才吃过了,你们快自己吃。”
看他们如出一辙的坚持,她只好左一口右一口含笑吃下。
风荷举再舀一勺到久儿碗中,“久儿自己吃,你正在长身体,你娘,由爹来喂。”
久儿含着勺,望着娘挤眉弄眼地笑。有爹真好啊,这下娘有两个人来疼,娘的病一定能好起来。
敲敲久儿的头,小五笑骂:“臭小子,坏笑什么,赶快吃完了去午睡。”
久儿抱着碗“唔唔唔”地应,脸上的笑怎么收都收不住,小五的脸一下就红了,而那个害她被取笑的人却仍举着勺冲她“啊”。
她“啊”一口,咬下勺中的燕窝,然后夺下碗,试着摆出严肃的表情,哄这个不爱吃补品的老小孩儿进补。
他吃完一口,就摇头,非要看她也吃一口,他才吃第二口。
经常,两个人对视着坚持着,然后就傻傻地笑了,一个乖乖地喂,一个乖乖地吃。
一来二去,倒花去比自己一人吃时更多的时间,久儿早吃完跑去午睡了,他们还一勺一勺地你来我往没完没了。
喂着喂着,唇就取代了勺贴上了她的唇,先是轻轻柔柔地碰触摩擦,然后就开始不满足,想要更多更多,扔下碗,用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搂在怀中,深度探索,恨不得,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合二为一,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不清。
幸福,原来就是身边有个人,可以让你随时随地看到,听到,亲到,触模到,感受到。
荡气回肠的吻之后,她软软靠在他怀里,他闲闲玩着她的发,两个人都不说话,静看水光山色云起日落,感觉世界洪荒中似乎只剩下彼此,再也没有其他。
然后,她揪着他的衣襟道:“风,我们再给久儿生个妹妹吧。我问过岁暮寒了,他说你现在的身体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