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父母不止一次警告他,无论何时何地碰到任奇雄,能闪则闪、能躲则躲,最好连正眼都别对上,千万别跟黑道继承人有任何交集,万一起冲突,父母可没胆上门讨公道,搞不好还得送礼赔罪。
自到现在,他们楚家和任家没有任何瓜葛,白贴处理无论公私均由另一间葬仪社负责,这恐怕是他生平最接近任家人的一次,要是让父母知道,肯定立刻叫他离开。
钱幼歆为什么会选在这里交还手机?
恶作剧?
或者她晚上当钢琴师,早上在葬仪队弹手风琴?
还是她的什么亲友往生,正在谈事,不得不约来这里?
第4章(2)
反正想也没用,他拿出旧手机,按下自己落在钱幼歆手上的手机号码,两声后电话通了。
“喂?”
“我到了。”他站在离天福生命企业大门还有几公尺远的地方。“你人在哪儿?”
“在你上头。”
我上头?
“我现在站在人行道,上头顶着天,别告诉我始会飞--”
话说到一半,楚胜沅自动消音。
因为知道是一回事,反射动作又是另一回事,在质问钱幼歆的同时,他正抬头往上看,还没看到天,先看到半个身子探出天福生命企业的三楼窗口、正挥手和自己扫招呼、笑容比太阳还灿烂的她。
“危险,回窗里去!”
等他意识到,话已经焦急地喊出口,他瞧见钱幼歆一愣,继而笑得比方才更加甜美迷人,点点头便消失在窗前。
“想不到你那么关心我,该不会是被我迷住了吧?”
看着她缩回窗里,楚胜沅刚松口气,手机里传来的暖昧话语又让他笑不出来。
“想太多,我是怕你一不小心摔下来会压到我。”他违心之语说得又快又稳。
“是吗?”
钱幼歆不信。
小小年纪便尝尽人情冷暖、看遍各种脸色的她,自从在前男友身上看走眼、跌过一次跤之后,察言观色可是更加谨慎用心。
楚胜沅的反应太真实,明明就是担心她,事后再补上口不对心的话,只会更加突显他在意她、却又不想让她知情的事实。
看来,很幸运的是,自己刚好是楚胜沅喜欢的类型。
不幸的是,即使彼此互相吸引,她不想受伤,所以必须努力抗拒诱惑,楚胜沅似乎也是重视商业联姻带来的利益胜过美色,没有“出轨”的打算,才会急于掩饰对她的好感。
唉,这场色诱之计,无论要诱人还是被诱的,看来都会很辛苦。
“我待会几还有事,麻烦你先出来还我手机。”楚胜沅决定速战速决。
“我现在还有事,麻烦你进来等我一下。”钱幼歆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让他逃月兑。
“你进去就跟柜台小姐说,你是刚才来找孙经理的钱小姐的朋友,我事先已经交代对方带你过来。还有,待会几进来麻烦配合一下,最好只听不说,就当是报答我帮你拿回手机的小恩。Bye!”
“喂!”
钱幼歆再度迅速切断通话,待他再拨过去,手机已经关机,分明就是要他非进去里头不可。
“这是什么情况?”
楚胜沅不至于不悦,但是有点闷。
从昨晚到现在,他好像都被她牵着鼻子跑,除了爷爷和爸妈,敢指挥他往东往西的,她算第一人。
明明昨晚才初见面,她和他说话的口吻却像是相识多年,难道真当他是“生死之交”了?
依他的个性,为了拿回一支手机而服从别人命令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直接转身走人,向电信公司通报挂失,一样能按照他来时的打算,日后再也无须跟钱幼歆有任何瓜葛。
楚胜沅潇洒转身,可是走没两步,脚像生了根,迟迟无法跨出第三步。
还有,待会几进来麻烦配合一下,最好只听不说,就当是报答我帮你拿回手机的小恩……
就是这几句话害他走不开。
莫非她又惹上了什么麻烦,才不得不来到这里?
任家这几年殡葬业做得有声有色,规模不小,但到底是真的“弃暗投明”,还是在台面下继续混黑的,他并不清楚,如果这里其实是黑帮大本营……
想到钱幼歆昨晚才路见不平,就算她真的白目到得罪黑帮大哥,自己也不觉得奇怪。
看来他的第六感果然没错,钱幼歆根本是个麻烦综合体。
瞧她刚刚看见他像看见救星一样喜孜孜,该不会真把他当救兵吧?
唉,这女人真是令人头疼!
很头疼,却又无法置之不理。
安真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也就哭了,偏偏和她是安熟不熟、互相有点小恩小惠的奇怪交情,看来无论是龙潭还是虎穴都得闯一闯,才能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下了决定,楚胜沅一刻拨通电话给特幼,交代自己的行踪,以防万一,然后硬着头皮走进极有可能的黑道大本营……
第5章(1)
从外头真的看不出来,楼高五层的天福生命企业总部的布置绝对让人完全无法联想到殡葬业。
一入门,迎面而来的是假山流水的中式庭园,陈设也走中国风,装演典雅,接待处的小姐穿着改良式翠绿旗袍,声音甜美、身材好,客户一进门立刻走出柜台迎接,楚胜沅差点以为自己是进了高级招特所。
听说任天福只是挂名老董,这间公司从草创至今都是由他的独子任奇雄一手包办,光是懂得将环境布置得如此雅致,氛围如此祥和宁静,让十之八九怀抱悲伤前来的客户得到片刻纤解,就让他对印象中那个大块头的黑道之子有些改观。
不过,他没漏掉另一种可能。
如果这坐兼做黑道大哥们暗地里集会的大本营,这种“招待所”风整更加理所当然。
怀抱着谨慎之心。楚胜沅跟着接待小姐来到三楼的财务经理办公室,想象着门一开,搞不好已经坐着好几个刺龙刺风的黑衣人等着和他谈“赎金”……但进门一看,办公室里除了钱幼歆,只有一位穿省铁灰色笔挺西装、看起来午纪约莫三十上下、俊逸相貌里透着一股贵气的斯文男人坐在她对面。
“楚胜沅,你来啦?”
钱幼歆挥挥手,招呼他在自己身旁坐下,似乎很高兴可以选择不予理会的他并未真的掉头走人。
楚胜沅才想中明自己可是非自愿,脑子里骤然闪过她的请求,便又把话吞回,先看看她究竟在搞什么鬼。
另外,他也没漏看斯文男子听见钱幼歆碱他名字的瞬间,那一闪即逝的奇怪眼光。
毕竟听说过他的名字、好奇多看一眼不奇怪,但是那一眼里闪过敌意,肯定有古怪。
自己认人的眼力还算不错,这个男人他根本不认识,食品公司和葬仪社也不至于有什么业务恩怨吧?
他决定静观其变,先弄洁楚情况再说。
一坐下,钱幼歆突然牵住他右手,突如其来的举措让他微愣,却仍旧按兵不动,任由她握着,看她下一步到底还想干么?
“孙经理,证据已经这么明显,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了吧?”钱幼歆对着坐在她正前方的财务经理孙奕迦,含笑询问。
“无所谓信不信,反正一切与我毫不相干。”孙奕迦冷淡响应。“只要你认为对得起自己良心就好。”
“真的和你毫不相干,千么还问我对不对得起自己良心?”钱幼歆笑容更加甜美。“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要那么死心眼,死不承认?只要你敢于追求所爱,大家不是皆大欢喜?”
“哼。”
孙奕迦冷哼一声。原本表情还算温和的脸庞瞬间冷下。
“我和你无话可说,现在是上班时间。既然不是你家死人、没生意好谈,请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