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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暖冬(下) 第13页

作者:黑洁明

说着,他再次当着众人的面,牵握住了她的手,转身从另一扇门离开,走向那在大宅后头的宗祠。

“你别介意,我娘不接你的茶,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

到宗祠的路上,易远怕她难过,在一处回廊转角停下脚步,告诉她:“无论我做什么,怎么做,她都不会满意,不会开心。”

冬冬不是笨蛋,她答应嫁他那时,早知易家的人不会轻易接受她,方才在大厅上,他娘不愿接过她奉的茶,她虽觉难堪,却早有心理准备。

“我不介意。”她仰望着他,轻声道:“只是不想让你为难。”

“迎你过门这事,我从头到尾就没为难过。”

他一脸坚定,她见了只觉心热,柔声道:“那你也别介意了,我是条件不好,你娘也有你娘的顾虑,你同她闹脾气,只会让家里气氛更差,不是吗?”

他闻言,自嘲的笑了笑,“这儿的气氛,从来就没好过。”

冬冬微楞,原本,她很想问他,为何会和家里人处成这般,可他却再次牵握着她举步。

她将问题压在心上,没再追问,只乖顺的跟着他走。

易家宗祠是一家庙,屋宅虽不大,却也已有上百年,里头庄严肃穆,易家的列祖列宗,死后牌位全都入了这宗祠,还有一大本书册在桌案上。

她认得书上的字,知那是易家的族谱。

第10章(2)

易远点了香分给她,冬冬拿着香,同他一块儿在宗祠里祭了祖,然后就见他亲手拿了笔,翻开了那本厚重的家谱,将她的名写在了他的旁边。

看见自己的名字,与他并列一起,心中兴起莫名暖甜。

然后他握住了她的手,低头看着她。

“从此,咱们便是夫妻了,生要一起,死也一块,好不?”

这一句问,那般温柔,冬冬瞧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喉紧心热,打昨日大婚,她一直没有什么真实感,即便与他一起共度良宵,纵然刚刚她方在大厅为他娘奉茶,可直到这时,看他这般说着这些话,她一颗心,才真真切切的落实了下来。

情不自禁的,她回握住他的手,轻轻应了一字。

“好。”

霎时间,一抹笑,上了他的唇,害她心口砰然。

瞧她这般,他不由得低头趁机偷了她一记香吻。

冬冬羞得抽了口气,压着小嘴,惊慌失措的忙四处张望:“你怎在这……”

“在这又怎地?”他好笑的把家谱合上。

“这儿可是祠堂,这样……有些不敬吧?”她羞窘的说。

“哪不敬了?你以为他们若没亲过自家娘子,我又如何会在这里?”他轻笑着指着那好几排的神主牌位说。

这话,教冬冬小脸又再暴红,偏生还真无法辩驳他的说法。

他笑着再次牵握住她的手,瞧着那好几排的神主牌位道:“爹、爷爷、姥姥,冬冬是我新娶的媳妇,以后要请你们几位老人家多多关照了。”

“你说什么?”她拉拉他的手,问。

他低头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道:“我要我爹他们多照顾你,我也不打算纳妾了,这辈子就你一个,他们要不关照你,咱们易家就等着绝后吧。”

她羞红了脸,轻斥:“你在祖先牌位前,别胡乱瞎说啊。”

“那咱们回屋里说去。”

说着,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害冬冬忙攀着他脖子、揪着他衣襟,羞急的惊呼着:“易远,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若给人瞧见了——”

他当没听见,只抱着她走出宗祠,一路穿廊过院的。

路上所有丫鬟下人们看了,全都睁大了眼,张口结舌的瞧着。

冬冬一见人,立时羞得噤了声,面红耳赤的忙将脸埋进他肩头,恨不能把自己整个人都钻进他怀里去,偏生这时竟还感觉到他胸膛传来轻笑的震动,她羞恼至极,不禁握起拳头捶了他肩头一下,可这行为只让他笑得更厉害,引来更多人的视线。

她羞得从头红到了脚,再不敢乱动一下,只能在他耳边嘀咕。

“你真可恶,早知你这么可恶,我就不嫁你了。”

闻言,他猛然停下脚步,终于将她放了下来。

冬冬还没松口气,就见他捧着她的脸,黑眸深深的正色宣布:“来不及了,你已经是我妻了。”

话落,他便低下头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了她。

冬冬从没想过,日子是可以这样过的。

习惯了黎明未来就先起,每日都要开门做生意的生活,突然要她当个啥事也不需做的少夫人,说真的她一时间还真无法适应。

嫁进易家后,她每天不需要早起,什么事都有丫鬟仆人会先替她做好,她不需洗衣、不需做菜,就连她想擦个地板,那地板都早已被人擦得一尘不染。

她每天除了早上能帮易远擦个脸、修个面、泡个茶,替他穿衣、穿鞋袜,等他出门去工坊后,她一整个就变成了闲人,一直要等到他晚上回来了,她才有些事做。

罢开始,白天闲暇时,她还能靠着看书打发时间,可没几天,她就无聊到差点开始玩起自己的手指头了。

易远住的屋子当然是比她以前住的地方大得多,可整天待在这屋院中,她也觉闷,没两天就自己四处在大宅里溜达。

丫鬟下人们见了她,虽然会屈膝颔首,却没人敢同她多说上两句,大概也不知该如何同她说上两句。

这儿的人不知她会读唇语,远远见着了她就像见着了鬼一样,立刻转弯绕道,甚至还有人直接掉头就走的。

相较于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丫鬟和下人,他的亲戚们可更怪了,打过门第二天起,就有一些女人对她特别热络,总会在易远不在时来拜访她,刚开始她还搞不清楚这些人想做什么,后来才发现那些人是想和她攀关系、套交情。

另一些女人,却是明目张胆的摆明了瞧不起她,就连和她同走在一条廊道上也不愿意。

她很快发现,刻意来亲近她的,都是易家这边的亲戚;不愿同她一道的,则多是易远她娘那儿的人。

可无论哪边的人,她总能从她们眼中,瞧见一丝藏不住的不以为然和鄙夷。

易夫人娘家那儿的人,与易家这儿原本的亲戚,在这个家互相对立争权,两方的人贪的都是易家的钱。

无论是易夫人娘家那儿的舅老爷、一位二姨,或是易远的三位姑姑、三位叔伯,每个人都是携家带眷的住在这大宅子里,易家上上下下三十几口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除了易远,她还真没见易家哪个人曾往工坊里跑过。

同他平辈的那些大表哥小表弟、二堂哥五堂弟,一个个都如大老爷般,成天不是去喝花酒,便是去看戏,再不就呼朋引伴的来宅子里,装模作样的在花园里舞文弄墨、吟诗作对,就没一个干点正经事。

他这些亲戚,吃的用的都要花钱,花钱如流水一般,好似那钱不是钱似的。

时不时的,这两方人马,还会斗上一斗,闹上一闹,一闹便会闹到他这儿来,就如今日,他才刚进门,连她送上的热茶都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他两位不同姓的表弟就冲了进来。

“易远,这回你确定要同这姓叶的王八蛋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吃白食的?当年若非你娘回我家拿钱,易家能撑到现在吗?”

“我呸,姓吕的,你们一家五口都住咱们这儿,吃我们用我们,不是吃白食的是什么?”

“姓叶的,亏你还有脸说是咱们,你姓叶,可也不姓易,你娘二十年前早出嫁了,这儿是姓易,你姓易吗?是姓易吗?若真要说吃白食,你和你娘你爹才真叫吃白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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