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住持摇摇头,向前扶起她。
“女施主,看来你六根未净、情缘未断,人在佛门、心在红尘,这又何苦?”
“师父,我……”
老住持慈祥一笑。“去吧!你和我佛缘分未到,又何必勉强留下?请听贫尼一句——珍惜眼前人,别再作茧自缚。”
“娘……”
翔儿也抱住她的腿,噙着泪、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唉,别哭了。”大势已去,傅香浓明白自己已无路可选。“翔儿乖,娘跟你们回去就是了。”
至此,南天齐惶惶不安的心终于落定。
“香浓……”
“佛门净地,你想做什么?”
她脸一凝,让南天齐原本想抱住她的双臂僵在半空。
他瞄了下周遭望着他们一家“唱戏”的比丘尼们,也觉得自己乐而忘形了些,只好尴尬地蹲下,改抱起宝贝儿子。
“师父、各位师姊,抱歉给大家添了许多麻烦,香浓这就告辞。”
暗香浓福身致歉,转身朝殿门走去,南天齐见状,也立刻抱着儿子追上。
“我跟你走,但是回府后有人问起,只许说我是翔儿的女乃娘,不许说我是你的妻子。”
走出殿外,傅香浓忽然停步,回头淡淡交代他一声。
“为什么?”
“你明知道为什么。总之,你不答应,就休想我跟你回王府!”
“好、好,我答应你就是。”
南天齐嘴上答应,心里其实早另有盘算。
不许他说,那“别人”来介绍她是他的妻,这就不算有违承诺了吧?
总之,只要能将她拐回家,要他移山倒海都成,何况是说点小谎呢……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www.yqxs.com☆☆☆
“王妃,王爷命小的送来几疋布,请您挑选喜爱的花色,好帮您裁制冬衣。”
“我不需要什么新衣裳,反正我被他囚在王府,要做,就做囚衣吧!”
“王妃,其实王爷他对您——”
“你不用替他说好话。”傅香浓的脸色明显不豫。“高壮,你听我的,还是天齐的?”
忠厚老实的高壮叹口气,回头要两个捧着绫罗绸缎的仆人先行退下。
“唉呀,当然是听香姊姊的喽!”
小蝶从高壮身后探出头来,举步进屋,笑咪咪地拉把椅子坐到傅香浓身边,亲昵地挽着她。
“真是听我的,为什么不帮我离开王府,反而帮天齐当起‘牢头’来了?”
“香姊姊,你要走,小蝶和姊夫都愿意跟你走,可是你真舍得离开这儿、离开王爷、离开翔儿?”
小蝶顿了顿,感叹地说:“翔儿年纪小,还需要母亲照顾,再说依王爷对你的痴心,只怕你一走,他马上辞官带着翔儿天涯海角寻妻,万一他们父子出了什么事,姊姊可是后悔也难以挽回。”
正因为明白她说的没错,傅香浓才觉得自己宛如困兽,左右为难。
一切全怪丈夫出尔反尔!
明明说好她只当“女乃娘”,不准跟任何人说她是他的妻,谁晓得他夜宴左永璇,不但没知会她,还故意设计翔儿带着她“路过”,让翔儿喊她一声“娘”,左永璇顺势喊“王妃”,她的身分就此底定,想赖也赖不掉。
他是没当她的面跟任何人说她是他的妻,可却想藉左永璇之口传得众人皆知。
现下知晓她身分之人虽不多,可是眼看皇上订在下月初十大宴功臣,还命令所有大臣携眷参加,万一皇上从左永璇那儿知道她的存在,要她与会,届时那些曾上过凝香楼的前朝遗老说不准会认出她,丈夫不就因她而成了当晚的大笑话?
唉,一思及此,她怎能不寝食难安?想了又想,事到如今,不想连累丈夫受人耻笑,似乎只剩一个法子了。
“高壮,天齐在府里吗?”
斑壮微微颔首,颊上忽然浮现一股不自然的红彩。“是,王爷还在书房里等着我回话,他要我问王妃,他……呃,他……”
“好了、好了,我帮你问吧!”小蝶看他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口,好心开口:“王爷要姊夫来问你气消了没?希望你可怜、可怜他夜夜孤枕难眠,能不能搬离莳雅院,过去和他同房——”
“好了,我知道了。”傅香浓双腮飞红。真亏他有脸皮托人问这种话。“你们去告诉他,说我有事想和他谈谈,让他过来一趟。”
“是。”高壮说着,又看了小蝶一眼。
“香姊姊,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夫妻谈话喽!”小蝶看懂姊夫的暗示,吐吐舌,识趣地跟他一起离开。
看他们走远了,傅香浓立刻唤人取来笔墨,凝眉书写起来……
第9章(1)
“香浓,我来了——”
南天齐人还未到,饱含愉悦的嗓音便先传来。
唉,当初他“先斩后奏”,逼香浓不得不承认身分,早料到一定会惹恼她,却没想到她气到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里,还不许他跨进这院落一步,警告他胆敢再想什么旁门左道违背诺言,这辈子休想她再搭理他。
这“禁见令”一下就是大半月,夫妻咫尺竟如天涯,任凭他夜夜在她居住的院落外徘徊,相思依然日积月累、泛滥成灾,说有多苦就有多苦,所以一听见妻子要见他,当然立刻飞也似地冲过来。
“高壮说你有要事和我谈,是什么——”
“给你。”
不忍看他掩不住欣喜的神情,傅香依低首,没等他把话说完,便将方才写好的字纸交给他。
南天齐低头一看,笑容立刻褪去。
他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确认不是自己一时眼花看错,妻子竟然给了他一纸休书要“休夫”!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他蹙眉将休书退回,傅香浓却不接。
“不是玩笑。”她心意已定。“我知道你不忍心休了我,只好由我来休夫,了结我们夫妻缘分。”
“明明是玩笑!”南天齐气急败坏,一把将休书撕成粉碎。“天底下只听说过夫休妻,哪有妻休夫?你这根本是胡闹!”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她看了眼地上碎纸,抬起头,忍着对他的心疼,冷淡地说:“不管你撕毁几次,我都能重写,无论你同不同意,我已认定你是‘下堂夫’,下月初十的国宴,身为“前妻”的我自然不会陪你出席。”
“我明白了,你为了顾全我的颜面,所以宁可休夫也不想在众人面前露面?”她的死心眼真是教他欲哭无泪。“香浓,我已经跟你说过千百遍,就算被人认出你曾是凝香楼的鸨儿又如何?我真的一点也不在意旁人眼光,我们过我们的日子,何必在乎他人?”
“你不在乎,我在乎。”她仍然不为所动。“我不能辱及南家门楣,你也该另娶贤良王妃,趁现在还没外人知道永康王妃曾沦落青楼的过去,让我搬出王府,找个僻静地方独居,我不会住很远,翔儿想我的时候,你可以让高壮带他过来看我——”
“那我呢?”他扣住她双臂,眼底熊熊燃烧着无从发泄的怨怒。“你想南家声誉、想我的颜面、想翔儿思亲,为什么从不想想我被你再三推拒的痛苦?你要我另娶?可是自从相遇之初,我心里除了你便再也容不下其它女子,我爱的、要的,一直只有你,你对我又何尝不是?既然如此,我们夫妻有什么道理非得离异不可?你为什么就是不懂我的心?”
“我——”
“我不想再听那些违心之论!”他不想再听她说那些气得他七窍生烟的傻话。“总之,我不许你继续任性而为,无论你愿不愿意、高不高兴,永康王妃的位置你非坐不可,你再钻牛角尖,不用等别人认出来,明天我就命人四处贴布告,让京里所有人都晓得我南天齐的妻子就是凝香楼的香嬷嬷。”